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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他们之中,有些从小便是神童,五岁知《五经》,七岁能诗文,有些不过十岁,手谈便能够胜过朝中棋术高超的大臣。

  有些出身世家,在家中世代相传的“道”上,已经走到了极远的距离。

  那些真正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天之骄子们,天赋异禀到即便马文才用尽全力,也只能堪堪到“不泯然众人矣”的地步。

  死而复生后,曾几何时,他也成为了无数人口中的“神童”,可只有他知道,他并没与因为重生而变聪明几分,前世想不明白的题目,如今还是想不明白。

  他比同龄人更优秀,不过是因为他飞的更早,练的更勤。

  一个早已经学过这些东西的成年人去和真正的小孩子比谁聪明,甚至还因此洋洋自得,岂不是可笑至极?

  正是因为清醒的知道自己和这些天才之间的差距,所以即便从小时候起他便获得了各方的褒誉之词,马文才却从未生出过骄矜之意。

  他曾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人中之才”。

  正如只知啄食面前麦粒的燕雀曾经见识过鸿鹄高飞的领域,所以再也不会只顾着在地面上蹦窜,只仰望着比苍天大树还要高耸的天际。

  努力,努力,再努力,今日之努力,是为了他日不必再陷入往日自低自苦的境地里。

  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些彻夜苦读以求来日一鸣惊人的寒门书生,又有什么区别?

  马文才原本是不准备到会稽学馆来的,区区五馆,前世的他便看不上眼,后世的他更不会上心。

  可他既然来了,便不允许自己还落于人后。

  既然总是有人要得第一的,为什么不能是比任何人都努力的他?

  如今祝英台的一句话,却彻底戳破了他心中隐藏最深的恐惧。

  他毕竟不是天才,也不是鸿鹄。

  他只是一只心存高远的燕雀,试图一飞冲天,能够达到鸿鹄的境地。

  待他日,他重回国子学,积双倍之努力和双倍之时间,却不知可弥补得了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祝英台理解错误却一针见血的一句话,却让他外厉内荏到几乎站不住身,正如今日他看待寒门学子如何努力都不及士子般的轻蔑……

  到那时候,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的天才们,看待他的努力,会不会犹如祝英台看待鸿鹄脚下清波后真相般的可笑?

  啪啪啪?

  多么像打脸一般的声音。

  马文才心中又惧,又惊,又怒,又哀,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濡湿一片。

  他的思绪像是已经渐渐飘远,一直飘到久远的过去,那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入国子学那重重巨门,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在一片苍凉之中,马文才感觉到自己的袖子一紧,而后被摇了一摇。

  他定定地偏过头,便看见了一脸不安的祝英台正攥着他的袖子,虽然有些害怕,却依然坚定着看向他眼睛的样子。

  面前这个“直言无忌”到让他生出逃跑*之人,此刻却毫不避让地对他道着歉。

  “抱歉,我说了谎。”

  她的表情认真,神色也再不是之前那种什么都无所谓,得过且过的“乐天”表情。

  “我不读甲科,是因为我无法出仕。”

  第22章 不会妥协

  “正因为我才华不弱于其他士子,所以我无法去读甲科。如果我成绩优异,我就无法掩饰我的才学;然而让我故意表现出拙劣的才学,则是对不起我曾经付出过的努力。”

  祝英台的语气中有一种早就看透的疲惫。

  祝英台原身的努力,并不因为她出众的天赋而就有所减少,她是个天才,却不因自己是天才而有所松懈。

  自己可以在价值观中表现的和她不尽相同,但如果她对不起她曾付出过的努力,便是一种对原身的侮辱。

  被千年传颂的祝英台,如果是个女扮男装不学无术,进学馆只是为了撩汉子找老公的low货,连她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她会脑补,但脑补是为了分散她时刻紧绷的神经,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并不会因为脑补而真去妨碍到任何人。

  但她的话,好像真的伤害到马文才了。

  她和祝英台,从不会去伤害自己的朋友。

  “我不想被人看轻,可也不能出人头地为自己和其他人惹麻烦。马文才,我不愿出仕,也不能出仕,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苦衷,但甲科,我不能去。”

  她低下头,有些羞愧地说出了真相。

  “我开玩笑,是为了掩饰我的无措。”

  马文才微愕。

  他从没有见过认错如此之快的人。

  “至于鸿鹄的话,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我以前听过那样的典故。我没有觉得鸿鹄的行为可笑,也没有瞧不起你努力的意思,我不是夸耀自己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别人努力的东西,更不是酸着我没有得到、只是因为我懒得去争取。”

  祝英台半天没有等到马文才的回应,声音里已经有些颤抖之意。

  “仪态闲适的天鹅尚且在水面下拼命的划水,哪里会有不努力就能成为天才的事情呢?哪怕真是鸿鹄,会表现未曾如何努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