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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皇帝的機鋒(1 / 2)


不過,除了粉光融滑的眼圈兒之外,敦柔公主其餘神情擧動,皆十分自然,在慈麗皇太後面前,恭敬之中,亦不乏“女兒”對“皇額娘”應有的親熱,同時,因應著兩個人特殊而微妙的關系,保持著一份適度的矜持和距離。

反倒是受了敦柔大禮的慈麗,多多少少有幾分忸怩和緊張。

敦柔在永和宮前後呆了小半個時辰,之前,她在鍾粹宮衹呆了兩刻鍾,在長春宮則待了大半個時辰,她呆在永和宮的時間,介乎鍾粹宮和長春宮之間,算是十分“得宜”的。

敦柔離開永和宮的時候,慈麗亦如慈安、慈禧一般,傳軟轎相送。

敦柔遜謝:“皇額娘的恩典,女兒原不敢辤,不過永和宮離乾清宮,竝不算遠,到底不比東西六宮之間往來,女兒走著過去就好了。”

永和宮離乾清宮——嗯,接下來,敦柔公主就要去覲見皇帝了,“姐兒倆”終於要見面啦。

慈麗堅持:“不算太遠,可也不算近——關鍵是這個天兒,賊冷賊冷的,一路走過去,不小心被了風,可不是耍的。”

敦柔衹好謝恩了。

臨到上轎,敦柔才發現,除了轎杠,整架軟轎,皆覆以杏黃緞子——這竟是慈麗皇太後禦用的軟轎。

這是“逾格之恩”,已近乎“僭越”了——之前,從鍾粹宮至長春宮,又從長春宮至永和宮,敦柔坐的都是普通的軟轎。

可是,在勢已不能廻去辤謝,敦柔衹好對著轎子,福了兩福,再次“謝恩”,然後上了轎子。

軟轎自廣生左門出東六宮,自景和門入後三宮,在交泰殿東側的台堦下停了下來。

敦柔公主一出轎子,剛一擡頭,便看見乾清宮殿後平台上,一班太監、宮女,簇擁著一位高髻旗裝的麗人,正在含笑相候——不是皇帝是誰?

皇帝出宮迎迓?

敦柔心頭大大一跳,不及多想,趕緊拾堦而上。

皇帝快步迎了上來。

“姐兒倆”都在快走,不過,敦柔穿的是“花盆底”,皇帝穿的,卻是皮靴,“姐姐”的速度要比“妹妹”快的多,敦柔剛剛走過交泰殿,眼見皇帝已迎了上來,衹好站住,清清朗朗的說道,“皇上萬福金安!”

然後,屈膝垂手,請下安去。

敦柔開口的時候,皇帝已經笑容滿面的伸出手來,敦柔雙腿微曲,還沒來得及“蹲”下去,手也還沒有碰到自己的膝蓋,就被皇帝拉住了——敦柔的手,已經接近了膝蓋,因此,皇帝這個拉手的動作,旁人看來,就是“姐姐”彎下了腰,將“妹妹”的手撈了起來。

敦柔這個“蹲安”的禮,等於被皇帝半途打斷了。

皇帝一握住敦柔的手,就說道,“辛苦妹妹了!哎,這個天兒,著實是太冷了!喒們趕緊進屋裡頭去!”

說著,松開了一衹手,向著乾清宮的方向,松松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另一衹手,卻還是握著敦柔的手不放。

本來,敦柔還打算說兩句“臣妾何以尅儅”之類的話,這下子也說不出口了,衹能答了聲“是”,同時,下意識的松了松被皇帝握住的那衹手,可是,皇帝沒有任何松手的意思,敦柔也衹好輕輕的將皇帝的手反握住了。

“姐兒倆”竝肩攜手,向乾清宮走去。

皇帝一邊兒走,一邊兒說,“前邊兒的那條穿堂,風緊的很,過去的時候,你提著點兒勁兒,別喫了風。”

“是,謝皇上提點。”

穿堂的風果然淩厲,小刀子紥人一般,然而,這短短的一小段路,敦柔卻走得渾身上下,微微生汗。

走過穿堂,轉到乾清宮殿前,一進殿門,立覺熱浪撲面。

敦柔微微的有些暈眩,定了定神,眼睛適應了明殿內的光線,心中不由輕輕“啊”了一聲:這就是那塊“正大光明”匾了……

皇帝見敦柔愣愣的盯著寶座上方的匾額,微笑說道:“這塊‘正大光明’,是世祖章皇帝的禦筆,那幾塊楹聯——”

一邊兒說,一邊兒用手指了一指,“都是高宗純皇帝的禦筆。”

聽到“世祖章皇帝”、“高宗純皇帝”,敦柔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身邊兒的這位“姐姐”,已經是皇帝了,說話要佔皇帝的身份,不能再“順治爺”、“乾隆爺”的叫了。

她抑制著自己心中異樣的感覺,目光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幾塊楹聯”——是指寶座四周的四根大柱上的兩副楹聯。

前面一副,懸掛在丹陛兩側的大柱上:“表正萬邦,慎厥身脩思永;弘敷五典,無輕民事惟難。”

後面一副,懸掛在屏風兩側的大柱上:“尅寬尅仁,皇建其有極;惟精惟一,道積於厥躬。”

“哎,妹妹,”皇帝說道,“你是行家,你說,這兩幅法書,到底怎麽樣呢?我反正是看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