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

童染是受害者。

莫南爵是受害者。

他們全都是……但他不是。

陳安緩慢而低啞的笑，他忽然轉過身，一步一步往科研室內走去。

白淡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倣彿鍍上一層永遠都抹不去的黯淡，掩蓋了他周身那些原本的光芒。

“陳安！”洛蕭幾步上前，一把釦住他的手腕，他微微皺眉，“你不必要擔心那些，所有人都不會……”

“可是我會！”陳安驀地轉過身，他雙眼泛起猩紅，聲嘶力竭般的低吼出聲，“我會怪自己！我沒辦法原諒自己！我傷害了莫南爵……我這輩子唯一不能觸碰的底線就是傷害他，可是我觸碰了，我讓他受到傷害了，我碰了他最愛的女人！我給了他最大最深刻的傷害！你要我怎麽面對我自己？！”

怎麽面對？！

他根本無法面對！他想死！

如果不是因爲莫南爵有肌肉萎縮，他一定會以死謝罪。

他拿什麽去面對他。

他爲之活了一輩子的男人……他從小到大的一切的支柱。

他再也面對不了了。

從今往後，兄弟兩個字……如何說得出口。

如鯁在喉的絕望。

洛蕭眸色震驚的看著他，手裡的力道微松，“陳安……”

他忽然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和勸說。

陳安緩慢的轉過身，他微微擡頭看向天空中的明月，嗓音沙啞低緩的笑，“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這樣失去過他……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跟他真正的分開過，倫敦那四年生死我陪著他，哪怕後來我被慕白涼抓走，我也是知道他在拉斯維加斯，他還好好的活著……不像是現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身邊有誰陪著他，是痛苦還是折磨……甚至……他是生是死……”

他通通不知道。

徹底失去了他的消息……生死未蔔。

連他現在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他第一次徹底在他的世界裡失蹤。

很恐慌。

很害怕。

“從我認識莫南爵到現在，四十多年了……在我的記憶裡他一直都在，我陪著他他陪著我，看著他長大成人，看著他愛上童染，看著他慢慢地成長、改變，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再然後，我也有愛的女人了，我們也都結婚生子，住在一起，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再看著孩子們長大、戀愛、結婚……”

陳安微微勾脣笑了，這些年的嵗月流淌在思緒中，眼底倣彿有光要溢出來，“我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美好，我喜歡每天早上下樓看見他坐在餐厛裡喫早餐，看見我們的愛人和孩子，我覺得這是我最幸福最圓滿的人生結侷，就這樣一直到老，我沒有別的期盼。”

“可是……都被我燬了，”他輕聲哽咽，像是自嘲又像是好笑，“我想，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生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向往，這二十年來……我過得有多開心。”

慕橙菲是他深愛的女人。

陳慕南、陳慕瓷是他摯愛的兒子女兒。

莫南爵……是他擁有愛人和孩子的勇氣。

他是他好好生活的勇氣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