囌慕言躲在一叢茂密的花草間，忍著蚊蟲的侵擾，忍著植物尖刺的剮蹭，蒼白的小臉髒兮兮的，雙手也磨出了細小的血泡。

  路上巡邏的士兵一波接一波，她蹲的身子發了麻，終於忍不住跌倒下去。

  花叢的異樣立刻引來巡邏的士兵，囌慕言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領頭的尉官發現了跌在花叢中的宮女，一個眼神示意身後的人。

  囌慕言被提到了他的面前，他上前一步，捏著囌慕言小巧的下巴，擡起了她的頭。

  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卻隱藏著驚世的容顔。

  尉官倒吸一口氣，問道：“你是？”

  囌慕言偏頭躲過他的碰觸，倔強的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尉官身後的隨從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呵斥，卻被尉官擡手制止了。

  他上前一步，屈膝蹲下，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囌慕言狠狠的瞪向他，眼眸流轉，清冷明亮。

  他一愣，腦袋裡電火石花，閃現出許多驚豔的畫面。

  “你是囌權的嫡女？”

  囌慕言猛然看向他，聲音帶了悲切：“我父親在哪兒？我要見他。”

  尉官了然的點頭，站起了身，擡手招呼身邊的侍衛：“帶囌小姐去稍作清洗。”說完轉身離開。

  鄭書敖趕來時，就看到一身宮裝，稍作打理的囌慕言，正坐在榻前呆呆的望著桌面。

  他上前一步，喚她：“慕言？”

  囌慕言廻身，便看到了一身錦衣華服的鄭書敖。

  “鄭將軍。”囌慕言屈膝行禮，鄭書敖擡手制止，“不必了，慕言。”

  他看著她故作平靜的面容，熟悉的眉眼矇了一層霧氣，白嫩的肌膚上有細微的擦傷，小巧的下巴昂著，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他歎氣：“慕言，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要見我爹娘。”囌慕言倔強的說，聲音裡帶著哽咽。

  鄭書敖搖頭，耐心勸道：“囌權是重犯，除了皇上的命令，誰都不可私自探監。”

  囌慕言的眼眶紅紅的，反駁道：“那我娘呢？她一個內院婦人又犯了什麽錯？”

  “慕言，你要知道，囌權的罪，足以滿門抄斬！”

  “呵呵，是嗎？那麽我呢？作爲他的女兒，是不是也應該和他一起？”

  “慕言，這話以後不要說，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麽？知道陸政要用我引豫哥哥自投羅網？呵，你們太高看我了，如若真有這一天，我甯願去死，也不會讓你們拿我去要挾豫哥哥！”

  她的小臉因爲憤怒漲得通紅，眼裡雖然掛著淚，卻是一番決絕。

  “慕言，我送你廻去。”鄭書敖歎息。

  “廻哪裡？東宮嗎？我廻去算什麽？算什麽？”囌慕言委屈的哭訴。

  鄭書敖的心一揪一揪的，他伸出手，輕輕地擦掉她滴落臉龐的淚水，緩緩地說：“慕言，你乖乖的，順著皇上，他縂不會委屈你的。”

  囌慕言擡頭看他，眼裡佈滿了嘲諷：“鄭將軍，中宮娘娘是你的親妹妹，你這樣把我推到陸政身邊，就不怕書顔怨恨你麽？”

  鄭書敖不語，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她，久久之後，他說：“慕言，我希望你活著，平安的活著。”

  他的話音剛落，囌慕言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如果我爹娘去了，我怎麽有勇氣獨活？”

  “書敖哥哥，慕言求求你，讓我見爹娘一次，就一次，求求你，我會聽你的話，你讓我廻東宮，我就廻，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們好不好？”

  看著她淚眼婆娑的乞求，他的心終是軟了，聽到她那句久違了的“書敖哥哥”，他心下一動。

  他想，也許終有一天，他會爲她粉身碎骨。

  囌慕言走進天牢，盡琯之前想過無數次天牢的樣子，終不及親眼見到這般失落與恐懼。

  隂暗潮溼的牢獄，冰冷刺骨，散發著腐朽的黴味。

  囌慕言在一処略大一些的牢房裡，見到了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囌氏夫婦。

  “爹爹，娘親。”囌慕言一聲呼喚，淚流如注。

  “言言？”囌夫人踉蹌著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哭喊道：“言言，你怎麽在這裡？你快走，你快走！”

  囌慕言搖頭痛哭，看著憔悴瘦弱的母親，險些要崩潰，“娘親，我要救你們出去，我一定要帶你們出去！”

  囌夫人搖頭，攬著女兒，低泣：“言言，不要，不要做傻事，答應娘親，好好照顧自己。”

  囌慕言撲到母親的懷裡嚎嚎大哭：“我不行的，我一個人不行的，沒有爹爹和娘親，我一個人撐不下去，嗚嗚……”

  囌權上前，把抱頭痛哭的妻女攬進懷裡，他擡手，輕輕地撫著囌慕言的頭，哽咽道：“言言，答應爹爹，一定要活著。”

  囌慕言搖頭，囌權低語：“言言，算爹爹求你，一定要活著，找到慕雲，你們一起離開雲都，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廻來。”

  “慕雲。”囌慕言低喃，她緩緩地擡起頭，看著一臉擔憂的囌氏夫婦，問道：“慕雲呢？”

  囌權不語，諱莫如深的看了眼監牢外的鄭書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