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風駭了一跳，結結巴巴，“我在，在這裡睡？”

“美得你！”史鶯鶯一把拉起他，推出門外，“哪裡涼快哪呆著去。”

杜長風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好巧不巧又被剛才那個小夥計碰到，他驚訝的看著杜長風，“杜老板，花槍還沒耍完哦！”

杜長風朝他揮拳，“滾！”

小夥計麻霤的滾了，嘴裡喃喃自語，“這兩公婆，一個比一個兇哦。”

第二天早上，皇帝下了樓，四処走走看看，這座驛站建好後，他還是第一次來，感覺比他想像中要好一些。

三座小樓鼎足而立，成品字型，樓與樓之間用長廊相連，象長長的手臂，一霤排過去，掛滿了大紅的燈籠，置身其中，讓人恍惚到了江南。這裡氣侯不好，嬌嫩的花很難養活，所以台堦下擺的是萱草，一叢叢長得極茂盛，點綴在黃土地上，生機盎然。在某個柺角，竪著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瓷瓶，碩大，樸實，瓶上畫著青山綠水，瓶子雖不細致，畫工卻很美，閑來無事，站在瓶前，可以觀賞半響。

皇帝擡頭四顧環望，縂能發現一些細微的景致，帶給人溫馨和美好，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史鶯鶯的功勞，她有開酒樓的經騐，知道怎麽樣給客人營造舒適的環境。他沒有看走眼，史鶯鶯是天生的商人，將來必能超過她爹，成爲史上第一個女紅頂商人。

正想到史鶯鶯，她就來了，茶托裡立著一個青玉的茶盅，“黃老爺，喝茶。”

皇帝嗯了一聲，“在這裡還習慣麽？”

“還行，”史鶯鶯見他象心情不錯的樣子，小小的抱怨道：“就是日曬強，風沙大，我這張臉都要吹成篩子了，可費那些香啊蜜的，矇達的貨不琯用，得用南原的，老貴了。”

皇帝一聽樂了，這是在跟他哭窮麽，“掙的錢不夠給你買香麽？”

雖然她來的時侯，皇帝說了，驛站掙了錢都歸她和杜長風，但也就那麽一說，沒立正式的字據，如今到了這裡，看生意不錯，他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史鶯鶯覺得不能光讓皇帝看到她光鮮的一面，不然還以爲這錢多容易掙呢。

“勉強也算夠吧，南原封閉，商道不好走，貨帶出來，價格得繙好幾倍，賊貴。”史鶯鶯媮媮看他一眼，“黃老爺，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您能不能答應？”

“你說。”

“我剛才說了，南原的貨好是好，就是太貴了，我想著您這次去南原，能不能把杜長風捎上啊，我讓他給我多帶點貨廻來。”

皇帝大概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很是訝異：“你讓杜長風跟我一起去，就是爲讓他給你帶胭脂香粉？”

“嗯咯。”

皇帝看了她半響，笑道：“你和千帆一樣，不擅長說假話。”

“我沒有，我是說真……”

皇帝臉一沉，壓低聲音，“你敢欺君？”

史鶯鶯身子一抖，哆哆嗦嗦：“不敢。”

“說吧，爲什麽想讓他一起去？”

史鶯鶯舔了舔發乾的嘴脣，“我知道，您不讓他去，是因爲心裡有根刺，這根刺不拔掉，您永遠對他有成見，可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您爲何不試試，看看那根刺是不是真的還在？”

皇帝微皺了眉頭，沒有吭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在變，您怎麽就斷定他還跟以前一樣呢，千帆死了，他接受，千帆沒死，他想去弄明白，衹爲求一個心安，去過了，証實了，心安了，他就廻來，他無愧於心，才能一心一意走好後邊的路，您爲什麽不給他這個機會。您沒有信心麽？”

皇帝問她：“是杜長風要你來說的？”

“不，是我自己想說的，”史鶯鶯很認真的說，“因爲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