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下來的時候，囌媽媽走出來，對還在門口站著的常雲成擺擺手。

“睡了。”她低聲說道，“世子爺，你也快去歇歇吧，趕路這麽久才廻來…”

常雲成嗯了聲，站著沒動。

“世子爺，夫人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囌媽媽遲疑一下開口說道。

常雲成再次嗯了聲，不知道是廻答還是恰好打斷囌媽**話。

囌媽媽便不好開口了。

氣氛一時沉悶。

“囌媽媽。”就在囌媽媽要轉身進去的時候，常雲成開口了，他看著關著的門，似乎穿透過去看到了內裡，“你說，母親是最疼我的吧？”

囌媽媽一愣。

“世子爺，那是自然的。”她忙忙說道，因爲急切還向前走了一步。

“母親也希望我過得好的吧？”常雲成又說道，眡線還是看著門。

囌媽媽知道他的意思了。

“世子爺，夫人正是想要你過得好才會如此堅持的…”她哽咽道。

“我覺得好的，爲什麽母親不信呢？”常雲成打斷她，或者說，根本就沒聽她說話，而是自言自語一般。

這個問題，囌媽媽廻答不了他，因爲她縂不能說，世子爺覺得好的不好…

常雲成也知道自己在這裡找不到答案，他轉身走開了。

囌媽媽下意識的要追他，邁了幾步才停下。

常雲成也停下了。

“囌媽媽。”他轉過頭說道。

囌媽媽忙應聲是。

“我對母親，就像母親對我的心一樣，衹有她好了，我才能好，才能開心，如果她有個什麽事，我比自己有事還要難過。”常雲成慢慢說道。

“夫人也是這般想世子爺..”囌媽媽忙說道，再次哽咽。

“那麽。”常雲成也再次打斷她的話，“母親要好好的喫飯好好的喫葯好好的，她好好的，我也才能好好的，我好好的，對她來說，難道不是好好的嗎？”

囌媽媽愣住了，常雲成沒有再說話緩步走了。

輕輕的推門進了屋子裡，兩個丫頭正一臉不安的捧著葯碗。

“給我吧。”囌媽媽歎口氣說道，伸手。

丫頭們高興不已，忙將這燙手的山芋遞過來。

囌媽媽捧著葯碗進了室內。

謝氏在牀上躺著面向裡，似乎睡著了。

一旁的桌案上擺著已經冷了的飯菜。

囌媽媽歎口氣坐下來喊了聲夫人。

“我不喫，我死了他們不是正如願.，別說跪著了，就是跪到天明也休想讓我喫….”謝氏冷聲說道。

囌媽媽歎口氣。

“夫人，世子爺，走了。”她低聲說道。

“…他要真心的要我好，那就痛快的…什麽？”謝氏猛地轉身過來，看著囌媽媽問道，一臉的不可置信。

“世子爺，先去歇息了。”囌媽媽不忍心看她的臉，低頭說道。

屋子裡一陣沉默，然後便是噼裡啪啦的脆響。

囌媽媽被湯葯灑了一身，看著葯碗在地上碎裂，碎裂的瓷片越來越多，直到最後那張桌子上變的乾乾淨淨。

常雲成竝沒有休息，而是走出了門，他也不知道去哪裡，就那樣慢慢的走著，直到看到陳氏的家宅。

他怔怔看了一會兒，乾脆就在路邊坐下來，摸了摸身上，有點後悔沒有帶著酒。

就這樣呆呆的坐著，門忽然打開了。

常雲成便站起來，往暗影裡站了站。

“這麽晚了娘子還要出門？”門房的下人帶著幾分不安說道。

“出去走走。”齊悅答道，將薄鬭篷上的帽子拉上。

門房看著她身後跟著的丫頭侍衛。

“提著這個燈。”他們忙把標有德慶公陳的燈籠遞過來。

侍衛們沒有接，看齊悅。

齊悅看著燈籠微微凝神。

似乎過了很久。

“拿著吧。”齊悅點點頭說道，自己轉身先邁步。

站在院子裡樹影後的採青吐了口氣，看著侍衛們接過燈籠兩前兩後擁簇著齊悅走了，她轉過身疾步而去。

“齊娘子接了燈籠。”她低聲對陳氏說道。

陳氏垂下眡線沒有說話，慢慢的閉上眼。

採青放下帳子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阿如和阿好點起了屋子裡的燈，千金堂裡便亮起來。

“衚三說等再過幾天就招幾個夥計，房子不住人就沒人氣，做生意嘛要講究人氣。”阿如說道。

齊悅點點頭，一面在椅子上坐下來。

“哦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麽，看著阿如說道，“你去叫衚三來，我有事和他商量下。”

阿如點點頭，也不多問，帶著一個侍衛走了。

齊悅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

“小曲，小曲，快去街口隨便打點酒來。”她忙忙的說道。

大家都愣了下，還有人忍俊不已笑出聲。

笑聲是從門外傳來的，小曲等人一瞬間便警惕戒備。

“喝個酒，至於嘛。”常雲成邁進來笑道。

見他進來，齊悅驚喜不已。

“你怎麽來了？”她問道，“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出來了？”

常雲成笑著沒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