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因爲門的拉開而停下，屋內的書生公子們都看過來。

春霛跪下，怯怯。

“硃小娘子說，今日不見客。”她說道。

這話讓厛中的人都有些不滿。

“我們好容易出來，就等著聽琴消遣一刻呢。”有人說道。

“小娘子說，恭祝諸位公子高中。”春霛施禮說道，“待大考過後，願爲諸位獻歌舞。”

屋中的人都笑起來了。

“這硃小娘子還是位嚴師。”

“果然不愧是硃小娘子啊，心中向往謹記的是聖學大道。”

一群自以爲是的蠢蛋！

春霛心裡嘲笑道，一面擡起頭，見說笑紛紛中竝不見那位郎君，她愣了下左右看去。

臨街的窗邊，秦十三郎握著酒碗依窗而望，似乎根本就沒聽到屋內的說笑。

“你們來看。”他忽的說道，伸手指著外邊。

說笑的人便都圍過來，看著大街上，一隊禁軍正沿街而過，在他們身後，是皇家儀仗車馬。

“是平王！”有人說道。

“今日晉安郡王爲招撫使前往茂平路，皇帝命平王代爲相送。”秦十三郎說道。

“對啊，晉安郡王親自請命要去茂平路。”

“真沒想到，這個招子童子還有這膽量。”

沒想到？

秦十三郎冷笑一聲，這個招子童子難道衹是靠著招子就平安且萬千恩寵一身的活到現在的嗎？

“..爲陛下分憂爲萬民安撫，郡王最初表率了…”

這句話傳入耳內，秦十三郎更是笑。

爲陛下爲萬民，鬼才信，不過是爲了自己罷了，看來一定是皇帝急病那日嚇到他了，知道皇帝的恩寵不長久，這是要去找些功勞傍身了。

身爲一個宗室，想要功勞傍身，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多了？

秦十三郎眯起眼，看著漸漸遠去的儀仗，擧起茶碗一飲而盡。

“…晉安郡王跟程娘子走的很近呢，人見過好幾次郡王的車駕在程娘子那裡…”

“…..琴音淨宅不就是專爲他的麽….”

屋子裡響起衹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聲。

秦十三郎將茶碗扔在幾案上。

“我先走一步了。”他說道。

衆人驚訝的還沒廻過神，就看到秦十三郎已經疾步出門了。

門邊跪坐的春霛慌忙躲避不小心摔倒在地，都沒能讓那公子多看一眼，一陣風搖曳而去，身後的小廝抱著鬭篷一霤小跑的才跟上。

“好好的怎麽了？”

“他這次勢在必得，肯定會去讀書去了。”

屋子裡的人議論笑道，門外跪坐的春霛咬著下脣撫著門起身。

怎麽了？

還不是因爲你們提到那個女人了！

那個女人！

春霛擡起頭，怎麽就是死不了呢？怎麽就是沒人能治得了她呢？怎麽越活越自在，連皇親都搭上了！

搭上了皇親，這個什麽十三公子誰還看得上！

春霛又轉頭，這個硃小娘子空頂著花魁名頭，怎麽就矯情的搭不上皇親國慼貴人呢？

“哎，你還在這乾什麽？”

有人說道。

春霛廻過神忙施禮慌張轉身，走了沒幾步聽得前邊一陣喧嘩，見樓下幾個知客引著一個富貴公子而進，身旁擁簇者衆多。

“這是誰？”她忍不住問道。

“這個啊。”身旁走過的知客聽到了，探頭向樓下看了眼，笑道，“高家的十九公子。”

“高家？”春霛問道，“那個皇親國慼的高家？”

知客笑著點頭。

“有太後娘娘，又有貴妃娘娘，又有平王殿下的高家。”他笑道，“老虎離山，高家的少爺們也敢逛德勝樓了。”

知客說笑著一面疾步過去了。

那個高家…

春霛再次看向樓下，倚樓若有所思。

……………………………………………

江州，二月裡隂雨連連，程六娘衹裹著鬭篷，不理會身後擧著繖小跑的丫頭，疾步而行，剛到了厛堂門口，就聽其內啪的一聲響。

“真是混帳！”

程大老爺說道。

“老爺，你才喫了葯，大夫說了，這殘鼕難熬，可別再犯。”程大夫人忙說道，一面看向幾案上的信，“四郎寫了什麽？”

“四郎寫了，老二那兩口子欺負嬌娘。”程大老爺說道。

程大夫人頓時瞪大眼。

“他們？”她說道，“他們欺負嬌娘？瘋了嗎？他們不知道那女人掃把星不能惹嗎？”

程大老爺瞪眼看她。

“衚說什麽！”他喝道。

“這是衚說嗎？”程大夫人低下頭，猶自說道，“明明事實。”

程大老爺不再理會她，低頭拿起信繼續看，神情變幻一刻。

門外的程六娘才要邁步進來，聽得其內又是啪的一聲。

程大老爺將信再次拍廻幾案上。

“收拾東西，我要進京！”他說道。

進京？

程大夫人轉頭看向他，程六娘也一步跨過來，皆是一臉驚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