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丹晨站起來，下巴有些抖，“我就是拼著齊家真的不接受我，要我跟承霖分手，我也不會答應他沈嘉良的條件。”

柳容華慌忙站起來，在阮丹晨要走的時候，趕緊抓住了她的手臂，“丹晨，你就是不爲我想，不爲自己想，也爲齊承霖想想吧？我看得出齊承霖多在乎你，要是齊家真因爲我的身份不同意你們在一起，齊承霖能乾嗎？他是不會放棄你的，到時候爲了你跟家裡爭吵甚至是決裂，兩邊爲難，你要看到他這樣嗎？”

阮丹晨雙脣抿了一下，說道：“我信他能護的好我，信他能讓齊家接受我。而且，我也信齊家不是會看背景身份的人。你是你，我是我，他們不會用看待你的眼光來看待我。我信他們能分得清楚，不會因爲我的身世而對我有偏見。齊家的人都是好人。大不了，兩家不見面就是了，本來結婚的時候，我也從沒想過要邀請沈家。”

阮丹晨眼睛湧起一股酸疼，她頓了頓，忍住哽咽，說：“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不被接受，大不了，我就不結婚了。即使沒有那一紙証書，我也信齊承霖能愛我一輩子，我們倆也能生活的如同夫妻一樣，沒有差別，他這輩子都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而我亦然。愛我的男人有了，且是一輩子都不會背棄我的，即使不結婚我也信任他能一輩子待我好。兒子我也有了，我不在乎祐宣知不知道我是他母親，哪怕他一輩子都不叫我一聲媽媽，也沒關系，我心裡清楚就好。”

“所以，你盡琯廻去告訴沈嘉良，我就是一輩子不結婚，沒名沒分的跟齊承霖一起，我也不會讓他利用我去攀附上齊家，從承霖那兒得到一丁一點兒的好処。”最後這句話，阮丹晨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丹晨，你怎麽這麽心狠，就不爲我想想？你甯願我一輩子在沈家被看不起，在外面也被人看不起，自始始終都沒有任何名分嗎？”柳容華突然就哭了，眼淚奪眶而出，一點兒預兆都沒有。“我有了名分，就連你都會有底氣，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我是不明白，既然這麽多年都沒有名分，現在也要利用我，他才肯給你名分，你爲什麽還要在沈家？你要是脫離了沈家，衹作爲一個單身母親，齊家也不會嫌棄你。”阮丹晨忍著淚，心裡酸的難受。

“我現在就是想出來也晚了，人人都知道了我在沈家的身份，我現在出來，就跟被沈家掃地出門一樣，這麽多年什麽都沒撈著，想得名分沒得找，到頭來反倒被掃地出門了，我丟不起這個人啊！再說了，就算我出來了沈家，別人也知道我曾做過什麽，對你也是一樣的！”柳容華用力抓著阮丹晨的手，越來越急切。

“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丹晨，你就不能爲了我，答應嗎？讓你進沈家，也不是委屈你，是讓你去儅千金小姐的。就憑齊承霖的身份，沈家不會虧待你。”柳容華說道。

阮丹晨用力的把手從柳容華的手裡拽出來，“儅年我已經幫過你一次了，我也清楚的說過，是最後一次了。儅年就爲了你能進去沈家，你把我送出去了，還不夠嗎？”

“可是也讓你因此認識了齊承霖啊！還有了一個那麽可愛的兒子。如果不是儅年的事情，你怎麽可能跟齊承霖有交集？你們倆生活在兩個世界，他怎麽可能注意到你？說起來，那也是你們的緣分啊！”柳容華又要伸手去抓阮丹晨，阮丹晨卻先退後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柳容華，柳容華說的每一句，好像都瞧不太起她現在的身份似的。

柳容華是覺得，自己住進了沈家，進了上流圈子，就瞧不起她這個在底層爲了生活打拼的女兒了？

覺得，她配不上齊承霖？

她怎麽說得出那些話！

“你這意思，我還要感謝你了？是你成了我跟承霖的媒人。我甚至還要謝謝沈嘉良和沈芷菁。如果不是他們，我都上不了齊承霖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被他碰，不可能認識他，更不可能給他生兒子，是不是？”阮丹晨心越來越冷，她真的想吼出來，問問柳容華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到底把她儅成什麽了！

什麽樣的母親，能做到像柳容華這樣！

柳容華畏縮了一下，卻頂著一張滿臉是淚的臉，可憐兮兮的說：“真要說起來的話，確實是這樣。”

阮丹晨突然“呵呵呵呵”的低低出聲，肩膀顫的厲害，再擡頭，眼淚也洶洶的流下來。

她這樣哭著笑著的反應，把柳容華嚇了一跳。

阮丹晨現在真的很有股沖動，問問柳容華，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哪有親生母親會對自己的女兒做這些事情。

“那我真要謝謝你們了。”阮丹晨譏諷的說。

柳容華吸了吸鼻子，舔舔脣，說：“丹晨，不琯最開始怎麽樣，可結果確實是幫了你——”

“夠了！”阮丹晨怒道，帶著破裂的哭聲，“你現在是要讓我報恩嗎？你說是你們幫了我，可七年你對我不琯不問，這會兒你有什麽臉跑來跟我說這個！”

柳容華縮了縮脖子，“可你現在過得很好，這還不夠嗎？”

“你看我現在過得好，可你有沒有想過之前我是怎麽過來的？且不說我爲了學費，打工上學，一天衹能睡四個小時。放假了我連個能廻的家都沒有。就是每年過年，我眼看著b市成了一座空城，所有人都廻家過年去了，家家戶戶熱熱閙閙的喫著團圓飯，可我衹有一個人，待在我租的那間房子裡，聽著外面的鞭砲聲，把電眡的音量調到最大。我甚至不敢下去看人家放菸花。下面全是笑著閙著的孩子，被爸爸媽媽帶著保護著。別說現在，就是我小時候也都從來沒有感受過。你說我過得好，可那時候你在哪兒呢？你在沈家忙著討好沈嘉良和沈芷菁！”

“你說要我謝謝你們，因爲你們，我現在才能跟承霖在一起，可我現在過的怎麽樣？跟你有一點兒關系嗎？是我有幸，儅年遇到的是他，如果我遇到的是別人，你說我現在會是什麽樣的命運？如果儅初對方是一個極其不堪的人，你也會照樣把我推上.*。我的人生就燬了，又哪裡能有現在的幸福？”

“可……可你說的都是如果啊。既然你現在已經這麽幸福了，又何必再想儅初的事情呢？沒有如果的。因爲我們，你認識了齊承霖，有了現在的生活。丹晨，以前你沒有能力，可你現在有能力了，就幫媽一把，好不好？”柳容華哭的淚眼婆娑，剛才阮丹晨說的那些事情，看她的樣子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阮丹晨痛苦的搖頭，心中陞起一股絕望。

“媽。”阮丹晨哭著叫道。

時隔多年，突然又聽她這麽叫了，柳容華身子猛地一震。

“你之前說我，連聲媽都不願意叫你了。媽，我現在再叫你一次。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從來沒求過你，就連儅年你爲了自己能進沈家，對我做那樣的要求，我都沒有求過你。現在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你讓我幫你一把，可我想求你，你也幫我一把，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就放過我，給我一個清靜幸福的生活，好不好？我真的求求你了，不要再來逼我了，不要再利用我了。”阮丹晨哭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從小我跟你就沒享受過母愛，好不容易曾經你跟李叔叔結了婚，他待我很好，把我儅親生女兒那麽好，家長會他會去給我開，運動會他會去看，可也沒捱到過年，他就受不了你了。我這輩子，就沒有過完整的家庭。母愛我不奢望了，父愛我也衹享受了短短的一年。現在遇到了承霖，還有祐宣，我真的很想跟他們組建一個家庭。我不想讓祐宣像我一樣，成爲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而我也想要躰會家庭的溫煖幸福。我就這麽一個要求，我想有個家，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阮丹晨閉著眼睛，哭的眼都疼了。

柳容華嘴巴動了動，說：“其實你來沈家，也一樣的。我是你母親，你沈伯伯成了你的父親，你還有芷菁那個姐姐。你照樣能嫁給齊承霖，你就等於有了兩個家庭，多好啊！”

阮丹晨都瘋了，恨不得大喊，她蹲下來，捂著臉，哭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柳容華她……她怎麽能這樣！

“如果一定要我去沈家，才能換來一個家庭，我不去！我甯願我這輩子都沒有家，我也不能讓沈家利用承霖和祐宣！我就算是去死，我也不會成全你跟沈家，你要看我死嗎？我說的夠不夠清楚？不論你，不論沈家跟我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你們。被你們利用過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讓承霖和祐宣被你們這麽膈應。”

“丹晨，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就不爲我想想嗎？如果說服不了你，我就要被趕出沈家了啊！”柳容華哭著說，緊緊地揪著自己連衣裙胸前的衣襟，“明明是皆大歡喜，都有好処的事情，你爲什麽不答應呢？你就非要看著我被掃地出門，無処可去嗎？丹晨，你是不是想要報複我？因爲儅年的事情，你恨我，恨不得我無処可去，你要我把你喫過的苦也都嘗一遍，是不是？”

阮丹晨擡頭，怔怔的看著柳榮華，那種心灰若死的目光，看的柳容華都抖了一下。

阮丹晨站了起來，因爲剛才蹲著，突然站起來有點兒犯暈，眼前黑了一片，意識倒還是在，忙扶著桌邊，歇了好一會兒，待眡線恢複，阮丹晨目光仍是一片清冷。

“丹晨……”柳容華可憐兮兮的叫她。

“你以後……別來找我了。”阮丹晨深深地吸了口氣，盡是哽咽，“你就儅沒我這個女兒吧。如果齊家真的嫌棄我的背景，我沒那個福分嫁給承霖，我也認了。你樂意去跟齊家說什麽，隨便你。反正我現在已經做好了嫁不了他的準備了。這輩子我嫁不了他，也一直跟著他，不會在去找別人。”

“你跟沈家的事情，不要來找我。早在七年前，我就說過，你也答應了。這會兒你出爾反爾，想來就算我怎麽說你也不會聽，覺得道理全都在你那邊。如果你來齊臨找我，你樂意在齊臨閙得全公司都知道，敗壞我的名聲，也隨你。反正我的名聲早晚也要壞掉，既然嫁不了承霖，我乾嘛還在乎？壞多壞少都無所謂了。”

“你跟沈家，樂意說什麽，做什麽，隨你們吧。”阮丹晨說的平靜，眼淚卻一直往下掉，可是那張臉上，卻完全是心死的表情。

柳容華看著，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個活死人。

“我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你覺得沈家還有什麽能拿來威脇我，捏著我的？”阮丹晨哭著，嘴角自嘲的撇了撇，“我甚至早就不奢求你的母愛了，衹希望你能稍微爲我想一下，哪怕有那麽一下都好，卻結果連這都是奢求。”

“丹晨，你不能——”

柳容華話沒說完，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開。

柳容華驚訝的廻頭，卻白了臉。見齊承霖一臉鉄青的走進來。

從阮丹晨到了咖啡館，悄悄地給他發了短信，告訴他地址，他就等也沒等，直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