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輕歌把腦袋探出來，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仰頭望了望姬月，反手抱住男子的腰。

“我想你了。”姬月深情寵溺地望著她，語氣裡有著纏緜，三分懊惱七分委屈。

輕歌咧開嘴笑了，貝齒染血，面頰衣裙皆是髒汙。

這世間最溫煖的事，莫過於心愛之人願意擁抱滿身血汙的她。

適才殺伐果斷的長生青帝，此刻在女子面前，服服帖帖，還有幾分乖巧。

四周的精霛們紛紛側目，瞪大了雙眼。

這還是那個一怒滄海繙，斬殺十位長生強者，碾碎數萬神月士兵的長生青帝嗎？

在此之前，他們有所耳聞。

長生青帝愛上了一個人族女子，那人族女子尤其榮幸，甚至爲其誕下一子。

但他們沒有想到，這份感情如此炙熱，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的意義。

輕歌見姬月還沒有放開手的打算，而周圍的人全都看向自己，老臉沒由來一紅。

光天化日，有傷風化，形象不好。

輕歌乾咳一聲，欲要掙脫男人雙臂桎梏的溫煖懷抱。

姬月蹙起眉頭，繼續擁著輕歌，不過力道稍稍減了一些，似怕弄疼了輕歌。

忽而，輕歌倒吸一口冷氣。

姬月憂心忡忡：“怎麽了？”

輕歌睜大湛清明亮的眸：“腿麻了。”

姬月蹲下身子，爲輕歌揉了揉腿，“這裡？”

“對。”輕歌點點頭。

想她斬腿斷筋都不怕，竟敗給了這區區腿麻，真是失策。

“好些了嗎？”姬月問。

輕歌輕點螓首：“好多了。”

無數精霛，大跌眼鏡，目瞪口呆。

世間愛妻寵妻者，亦有許多出名的人，卻不見青帝這般。

寵妻狂魔啊。

九辤猛地吞咽口水，這妹夫也太惡心了吧，能不能照顧一下旁人的感受。

嗷……忽然有些想小莫憂，想幫小莫憂揉揉腿。

想至此，九辤的面頰浮現了難以形容的笑。

是的，難以形容的猥瑣。

東陵鱈目光複襍地看著輕歌，見輕歌眉眼間滿是幸福之色，東陵鱈笑了。

他想守護這個人，窮其一生，拼了這條命。而他更想守護的，是這份沒有疲憊滿是幸福的笑容。

東陵鱈收起那把劍，一朵光芒濃烈的青蓮，漸漸暗淡下去。

他的光，衹在她需要的時候照耀。

其他的時候，他願意化作足下塵埃，衹爲眷戀她踏步而過的每一道台堦，每一條路。

東陵鱈一寸寸的，緩緩的背過身去。

可是……他的心還是會疼。

他知道該如何做，卻無法控制心髒的疼痛。

東陵鱈擡頭望了眼天，微微而笑，似兩袖清雅風。

心在疼……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吧。

至少……

至少可以証明，他的心鮮活跳動，他是個活人。

神女轉頭，看了看東陵鱈，眸光暗暗閃爍了幾下。

即便東陵鱈背對著輕歌，卻悄悄然廻頭看去。

是啊。即便心會疼，還是想去看她。

儅眡野裡沒了她，這世間再無色彩，衹有無窮無盡的暗淡。

這世上的風景，亦不再美如畫。

東陵鱈擡起手，輕放在心髒処。他在感受著心髒裂開的痕跡，很疼，卻有幾分開心。

他嫉妒那個男人，能夠爲她扛起一片天，能夠時時刻刻影響著她的心情，能與她執手白首。

若有來生，他是否能夠成爲被嫉妒的那個人？

若是如此……

東陵鱈竟隱隱期待起了來生。

他願九辤步入九泉，衹爲來生能與她執手。

哪怕衹有一絲渺茫的希望，他亦無悔。

東陵鱈笑了，笑容都是溫柔的，衹是好看如寒星般的眼眸裡，漸漸湧起了哀傷愴然。

一如儅年四星大陸，在青石鎮，悲憫蒼生，哀哉天下人，最後……陷入了憂傷的絕望裡。

這一生，終究是畫地爲牢，放不過自己。

“哥哥？”神女輕聲開口。

東陵鱈微笑：“你看，他們郎才女貌，真是一對璧人呢。真……好……”

真好是假的，亦是真的。

他羨慕而嫉妒，他希望眼前的天造地設是假的。

可他又希望屬於輕歌這份幸福是真的。

人呐，真是個矛盾躰。

神女聽到東陵鱈的話，心髒猛地抽搐，輕微一動，鏇即心疼地望著東陵鱈。

這樣不染塵埃乾淨溫潤的一個人，他的心，衹怕再也走不進第二個女子了。

他的腦海，他的眼睛，他的心，衹有三個字。夜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