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潁人太多，影響力太大，不能讓他們聚在一起，要分而治之。

  聯想到荀惲西行，天子大概早就有這個想法，衹是沒擺在明面上而已。

  “楊公以爲可行否？”

  楊彪收拾心情，思索片刻。“這麽說來，衹有向南了？”

  “爲何？”

  “向東是三韓、倭國，劉備治之。向西是西域，軻比能治之。向北是大漠，曹操、荀攸治之。唯有南方，尚未有大將鎮守。”

  劉協哈哈一笑。“楊公，你閑暇之餘，也應該讀點閑書，開拓眼界，不能衹盯著大漢周邊。”

  “陛下的意思是……”

  “天下比你想象的更大。”劉協倒轉筷子，蘸了些酒水，在案上畫了一個草原。“三韓、倭國衹是大漢的新東門而已，再往東，還有大片土地。據說武王滅商之後，有一支商人遺民就一路向東，在那裡定居了……”

  劉協一邊畫一邊說，真假摻襍，給楊彪畫了一個大餅。

  反正楊彪也不清楚真假，等袁譚等人走出去了，他才有可能知道真相。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們想後悔也遲了。

  楊彪聽得一愣一愣的。

  就理性而言，他不相信劉協說的這些，這些都是傳言，甚至連傳言都算不上。可是就經騐而言，劉協的確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說得這麽篤定，想來必有所據，衹是自己政務纏身，眼界不夠開濶，這才覺得異想天開，荒誕不經。

  但有一點是好事，天子沒有殺袁譚和汝潁人的想法，反而想給他們一個証明自己的機會。

  這才是王者的氣度。

  比起固執甚至極端的黨人，天子更自信，也更謙遜。

  上善若水。

  ——

  太原。

  士孫瑞彎著腰，鑽進了袁紹的馬車。

  袁紹和衣而臥，一動不動，衹是臉色有些泛紅。

  士孫瑞在一旁坐下，順手拉上車門，卻將車窗拉開了一些，然後揮了揮手。

  車外的袁譚等人看著士孫瑞，默契地轉身，離開馬車十餘步。

  沮授走了過來，與袁譚見禮。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聲歎息，心情很複襍。

  士孫瑞靠在車壁上，看著窗外，幽幽地說道：“本初，一晃我們整整十年沒見了。你一定沒想到，我們會有這種方式見面吧？”

  袁紹一動不動，衹是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通紅的臉。

  “你可以不見我，到了祁縣之後，要不要見子師？你也可以不見子師，到長安後，要不要見太傅和太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