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黄纹病(1 / 2)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论坛
翻译:KOTORIREN (wolffy)
从卡诺珀斯拿过的手帕,都被我的眼泪弄得一塌糊涂了。
可是,卡诺珀斯却毫在不意那惨不忍睹的手帕,手只是慌忙无措地往我的脸伸了又缩。
看到那样的卡诺珀斯,心里『啊啊,是卡诺珀斯呢』冷静下来,但看到俯伏在他后面的埃里尔等人,让我回到现实。
「埃,埃里尔!对不起,都忘记了!」
我慌忙想要站起来时,卡诺珀斯递出了手扶起我。
……真的是绅士呢。我的护卫骑士是个出色的骑士呢。
在我这么自豪时,卡诺珀斯打开他那工整的嘴唇说道。
「出于大圣女大人温情的祷告时间看来完了呢。那么,是时候送你们上西天了!」
一边说著,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
「等、等一下!」
才想著多么绅士啊!多么出色的骑士啊,我要更正喔。这不完全没有饶恕的心嘛!
我惊慌地碰了卡诺珀斯的手,慌张地劝说道。
「不行喔!埃里尔他们都没伤害到我!而且大圣女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是骑士喔。」
「您说是甚么了?现在当然也还是大圣女吧?」
卡诺珀斯刻意地望向自己几乎都堵好了的伤口说道。
「呜呜……」
我登时词穷,然后开口道。
「那、那件事慢点再说吧。……呃呃,总而言之,不可以伤害埃里尔他们喔。明白了?」
我以认真的表情请求卡诺珀斯。
卡诺珀斯露出只能赞成的表情,低下头来,用力地还剑入鞘。
「……我明白了。既然是您的命令,那我当然不会不遵从了。」
那道声音已经变得平坦,我晓得卡诺珀斯遏抑了自己的感情。
会发出那么大的纳剑声,肯定是极为不情不愿的吧,但却已经回复平静,心想还是老样子漂亮地控制感情呢,一边轻轻拍拍卡诺珀斯的手。
「明明想要保护我,却要让你忍气吞声真的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很多谢你。」
「……我的感情之类的,请不用在意丢在一旁则可。只要您在心里的一隅有想到我,我已感谢无言了。」
「……这点也晚点再说吧。」
我叹一口气,再望向埃里尔他们。
「呃,那么,可以的话请都起来吧?然后要是能带我到病人那里就最好不过了。」
埃里尔他们一听我说,就马上弹起来。
然后再次深深低头开口说。
「……实在很对不起。那个……,我们也自知对大圣女大人做出了无可宽恕的暴行。在这件事解决之时,不用劳烦骑士大人的手,我们自会正身明法,还请放心。」
「慢、慢著!不知怎的,我觉得你们所想的『正身明法』一点都不正就是了。呃呃,慢著,冷静点!要是你们想著伤害自己的话,我可不准喔!」
我慌忙说道,却不知为何埃里尔都流下泪来。
「啊啊,大圣女大人……。连对著放纵狼藉的我们都,何等的慈悲……」
而卡诺珀斯则引以为荣地,对这样子的埃里尔他们说道。
「正是!这就是比谁人比甚么都更美丽更慈悲的大圣女大人啊!你们的理解度,毕竟连100万分之1都没有吧!!」
我泄了气抬头望向卡诺珀斯,但埃里尔他们却夸张地大力点头。
「骑士大人说得正是。还有,骑士大人,就算说是想要保护大圣女大人,刚才也真的很对不起。那个,虽然只是应急处置,但先把伤……」
「没必要。全都只是皮外伤。」
卡诺珀斯截住埃里尔的话道。
实际用剑刺穿卡诺珀斯的居民,都担心地望著白骑士服染成一片血红的卡诺珀斯,但卡诺珀斯却步伐平稳,待在我稍后面,挺直背子伺候一样。
那堂堂皇皇的站姿,别说受重伤了,连身体不适也不像。
因此,埃里尔他们纵使担忧,也不好再说甚么,发窘地沉默了。
我也不太想再被怀疑,于是重新望向埃里尔,催促他刚才中断了的话题。
「呃呃,那么,我猜躺在那里的人便是病人了,对不对?」
听了我问题,埃里尔急忙回头,低下头恭敬地答道。
「所言甚是。里头有52名病人在睡。病徵轻的人出现发高烧的状态,重的已经意识不明了。」
「……我明白了。」
我来回视察其中3个症状特别严重的病人。
趁那时候假装诊察,停止不让3人的疾病继续恶化。
一边触摸他们身体,感受在身体流走的回复魔法时,咦?的歪歪头。
……的确是黄纹病没错,但这个………
「这土地有大圣女大人所处方的特效药的。」
突然被搭话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的女性蹲到病人脚边。
因为身穿著白色长袍,心想该不会是圣女吧。
那位女性注视著我缓缓站起,深深地低下头来。
「我是圣女莎莉艾拉。大圣女大人这次能来临这地,我从心致以感谢。」
「初次见面,我是菲亚・路特。」
我也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重重垂下头来,但当我抬起头时,莎莉艾拉却还是低著头,使我非常困窘。
「呃、呃,可不可以抬起头呢?我只是『可能是』大圣女灵魂转生的人,而现在只是个骑士。」
莎莉艾拉听到我话声,才终于抬起头来。
然后双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口道。
「您不是大圣女大人吗?您那漂亮的破晓色头发,加上在这时期回来,我还一整个以为……」
也许没法再说下去,莎莉艾拉就那样说到一半,绷著脸凝视著我。
我被莎莉艾拉认真的样子压住,不禁开口说。
「呃、呃,对呢。说起来,也许是大圣女呢。」
听了我说,莎莉艾拉轻轻地渗出眼泪。
「啊啊,果然,在亚提拉花盛开的这个季节,大圣女大人归来了呢。……大圣女大人,虽然是很厚脸皮的请求,求你、求你,能不能再一次拯救我们呢。恳求你了。」
一边说道,一边再次深深低头。
看到莎莉艾拉那拚死的样子,我舂米一般点头。
「要、要是我做得到的话。呃呃,这些人都是黄纹病呢。那样的话……」
像要截住我的话,莎莉艾拉摇头道。
「也许……并不是黄纹病。因为,大圣女大人的特效药都不管用。」
莎莉艾拉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痛苦表情,软弱无力地呢喃道。
◇ ◇ ◇
「在这300年间很多人患上了黄纹病。不过,全都用特效药治好了。」
莎莉艾拉咬紧嘴唇,继续痛苦地说。
「……可是,不知为何唯独这次,那特效药却没效。所以,也许这并不是黄纹病。又或者,……是我弄错了材料或制造方法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莎莉艾拉不能作声。
因为那様子实在太痛苦了,我不禁安慰她道。
「不,莎莉艾拉。你的药没弄错喔。……看来是在漫长的年月中,疾病产生了异变呢。」
听了我说,莎莉艾拉急忙抬起头来,双手紧握住我的手。
「真、真的吗?不是因为我弄错了,才令大家这么痛苦的吗?……啊啊,大圣女大人,谢谢你告诉我!」
这么说著,莎莉艾拉望向我们进入的入口的对面一侧的通道。
「这里是病人的坟地。这个病绝对治不好的。已经有好几百个同伴死掉,而死去的人就会经那条通道……因为那条通道连到大海,所以会从那里回归大海。因为尸体会传染其他人,也不能够送回家里。」
原本紧紧按住胸口的莎莉艾拉,一下子缓过表情,扑簌簌地流下泪来。
「啊啊,还好大圣女大人来了。我一直、一直都不知如何是好。身为圣女这件事让我非常难受。虽然大圣女大人说是疾病异变了,但我连这是不是事实都不知道。我再也束手无策了……」
被用依赖的眼神望著的我,向前踏出一步。
莎莉艾拉的心情,我懂到心痛。
明明是圣女,却治不好眼前的病人,是多么悲伤的事啊。
要是我做得来的话………
可是,卡诺珀斯却站著挡住我去路,使我没法再往前行。
不可思议地想为甚么站在那地方,轻轻抬头瞥向卡诺珀斯时,就被认真地回望。
「菲大人。……刚才我本是打算歼灭这里的无礼居民,连同您隐匿的事一起埋掉,……但既然您决定放他们生路,那保险起见,我特意称呼您做『菲大人』。」
「等、无礼……,歼灭甚么………」
因为太骚然不安的说话而不禁想要反驳,但在大家面前谈风险太大了,于是决定延到之后再谈。
……倒不如说,跟卡诺珀斯的对话,也太多东西要拖到之后谈了。
他是这么没常识的骑士来的吗?
我这么想著,为了继续说下去而忍住想说的话,顺著卡诺珀斯,不,顺著柯蒂斯团长的话道。
「……明白了。那样的话,我也以防万一,叫你做『柯蒂斯团长』吧。」
可是,柯蒂斯团长却对我的话提出异议。
「不用加团长。请叫我做柯蒂斯。还有,请也别用那种有礼的口吻。」
「不不,作为一介骑士,不可能这样子啊!」
禁不得反驳之后,我轻轻的叹口气。
……柯蒂斯团长真是的。每每都这么截住,话题根本进展不了吧!
而且,根本连常识都没学会呢。根本不理解甚么叫做立场啊!
我用这样没好气的心情紧紧瞪著柯蒂斯团长,团长冷静地接过我的视线,用冷静的表情点点头。
「那样的话,我辞去团长一职,您便可以放心叫我做柯蒂斯……」
「柯蒂斯!是的,柯蒂斯,怎么了!?」
提出太过极端的解决办法,我不禁拦住柯蒂斯团长的说话。
……会干,真的会干!如果是柯蒂斯团长的话,真的干得出来的!
理所当然地望著不加敬称直呼其名的我,柯蒂斯团长满意地点点头。
「那便好。……我想说的,是您的优先次序是不是搞错了呢。你即将要做的事,跟您现在身为骑士的理由,你整合好了没有?」
「……还、还没有。」
我想了一下后,便因为柯蒂斯团长说的正确性和冷静而承认落败了。
……对、对呢。要是我转生为圣女曝露给魔王的左右手知道的话,便会被杀掉了。
一直以来的行动,都是因为知道如果没使役精灵而使用回复魔法,被魔王左右手识穿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即使这时为居民回复,因为没使役到精灵,应该不会被魔王左右手识穿也好,可是肯定会确实地被认定为真正的圣女没错了呢。
那样的话,便会被不同人拱起来,变得非常显眼,视乎情况还可能会被吩咐要使役精灵,………嗯,那曝露也是时间问题吧。
好险、好险。
只顾眼前的病人,差点误了大局呢。
要是我死了的话,就算这样子求援,也没人能帮他们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能正直面对认真担当圣女角色的莎莉艾拉,感到有点辛酸。
我轻轻叹一口气,瞥看柯蒂斯团长。
……说起来,我甚么都还没跟柯蒂斯团长表明过,但跟他隐瞒魔王左右手的事会比较好吧?
虽然好像已经知道我死在魔王城了,但理应不知道魔王左右手的事才对,那便没必要特地让他担心吧?
如果说了出来,感觉柯蒂斯团长会说要当我的护卫,丢下这地方不管也要跟著我吧?
……嗯,还是不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有甚么燃眉之急。
我这么想著,一边心想得尽快为这里的居民制作回复药才成。
如果直接用魔法治愈会产生问题的话,那用药间接治疗不就好了。
好了好了,明确出该做甚么了,我一个人点头之时,跟柯蒂斯团长对上眼了。
「……如果需要特效药的新材料的话,我去拿也成的……」
听到烦恼地细声说著的柯蒂斯团长,我惊讶得睁大眼了。
哎呀,还是老样子的能干啊!
明明还没说想做甚么,就已经预料好我想做的事,而请缨负责执行。
……咦,不过,慢著。柯蒂斯团长刚才的发言是怎么样了?
我微微侧头,抬头瞥看柯蒂斯团长。
如果是知道我拥有圣女能力的柯蒂斯团长,就算说『请快快用回复魔法治好』也不稀奇,但倒不如刚刚才制止了想要这么做的我呢。
他知道我想隐瞒自己身为圣女的事吗?
明明完全不知道魔王的左右手的事?
说到底,不用前世名字叫我,而用(听起来像)今世的前名字,也太谨慎了吧?
咦咦,柯蒂斯团长到底知道了甚么呢?
因为感到疑问,就用周围听不见的声线问问看。
「吶,柯蒂斯。你知道我在隐瞒自己是圣女吗?」
「……我拥有作为柯蒂斯一路活来的记忆。所以知道您是作为一个骑士而活,隐瞒了自己身为圣女。然后,全力辅助您所希望,便是我的角色了。」
哎呀,真的是优秀又能干的骑士呢。
而且,也有点忠实过头了。
「呃呃,你会不会不怎么好了?以前当我犯错时,你都会纠正我的啊。而且,为了判断行动的错对,而得先理解为何那么行动的理由啊。所以,你不该是先问问我,为甚么要隐瞒自己是圣女的理由吗?」
要是不问理由不加理解全数遵守我嘱咐的话,不就只是盲从吗。我这么一想,便忠告柯蒂斯团长道。
但是,听了我说的柯蒂斯团长,却困窘地皱起眉头。
「……菲大人,请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即使在前世,若非甚么大件事,也不会直接问您的。因为那会造成您的负荷。」
「诶?」
……这么一说,好像也倒是。
咦,那样的话,卡诺珀斯是怎么样得到情报的了?印象中好像比我自己还懂我就是了。
向著微微侧头的我,卡诺珀斯认真地说道。
「通过伺奉您身边,从周围收集情报,我从而理解到您。所以,希望今后也能伺候您身边。」
「………………」
那是指在沙萨兰的期间而已对吧?
咦咦,应该不是即使不说魔王的左右手的事、也要黏在我身边的意思吧?
说到底当我的护卫骑士已是300年前的事,现在的柯蒂斯团长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啊啊,对呢,才不会吧。
柯蒂斯团长也有作为柯蒂斯团长的自己另一度人生。
而且,我再也不是塞拉菲娜公主了。
想再一次当我护卫骑士的理由甚么,完全都没有吧。
下了这样结论的我,将柯蒂斯团长的提议,理解成只限在沙萨兰的期间。
所以,我轻易便答覆了。
「呼呼,那便多多拜托了呢,柯蒂斯。」
听了我说的柯蒂斯团长,犹如看见神迹的圣职者一样,用非常肃穆神圣的様子,深深行了骑士礼。
……那时候的我,因为柯蒂斯团长久违了的优美举止而看得入迷了。
不愧是以前跟随公主的护卫骑士呢,真是美丽啊,我悠闲地这么想。
―――所以,没察觉到柯蒂斯团长下定决心眯起来的视线,也完全没理解到,我的说话,让柯蒂斯团长承受了多大的重量。
◇ ◇ ◇
「那么,到底要采集怎么样的素材才好呢?」
柯蒂斯团长以单膝跪下的姿势,用无以复加的有礼口气问道,我带著无言以对的心情望著他。
从一旁来看,让我很担心能否正确理解到骑士团长跟一介骑士之间的关系。
「……呃呃,柯蒂斯。骑士团这东西是毫无疑义地纵向社会来的吧。骑士团长跟一介骑士,立场完全不同的喔?」
对于好像完全不理解骑士团内的身份制度的柯蒂斯团长,我正要从零教起时。
可是,柯蒂斯团长看准了我停顿的时机,质问回来。
「可我听西里尔团长说,第四魔物骑士团长昆汀,也是对菲亚大人大献殷勤的?」
「呜呜……」
正要纠正错误的关系时,柯蒂斯团长开示出在不知何时以独自途径拿到对自己有利的情报,让我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居、居然抬出了昆汀团长!
柯蒂斯团长真是的,竟从意料之外的地方攻过来!而且,那攻撃还非常有效啊!
我思索了一阵想回点甚么,但却想不出来,只好呼出败北的叹息。
……这个,看来不是那么轻易能说服得到呢。
既然都知道昆汀团长这个坏先例了,那么柯蒂斯团长有礼过头的态度便没法轻易改过来了。
啊啊,这个会是长期战呢。
我这么想著,把关于昆汀团长的提问当没件事,回答柯蒂斯团长最初的问题。
「呃、呃呃,对呢,在说素材的事对吧?因为黄纹病异变得有点棘手了,要治好的话……」
我说著突然灵光一闪,瞥看柯蒂斯团长。
「呃呃,………不知怎的,我觉得好像需要在森林里某样黄色的贵重东西呢。」
柯蒂斯团长说得没错,我要是被揭穿身为圣女便不妙了,所以便展开迟来的掩饰工作。
回想刚才的言行,可能有些发言太大意了,但应该还在可以挽回的范围里才对。
换言之,只要不在眼前使用回复魔法,就总有办法掰得过去。
可是,要是这儿随口说出新特效药的材料的话,肯定可疑到不行。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让柯蒂斯团长自己说出新特效药的素材,把事情推给他。
再怎么说,也是前护卫骑士与护卫对象啊。
前世时过得比谁都久,一定可以互通心意的。
……换句话说,只要我说1,柯蒂斯团长一定能察知到10,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我怀著绝对的信任望向柯蒂斯团长,最后团长一脸明白了地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菲大人。」
满怀自信地回答的柯蒂斯团长,那样子看起非常可靠。
不愧是我的前护卫骑士!不是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嘛?
当我这么自豪地想时,前护卫骑士用满带确信的表情,说出了错得离谱的答案。
「是黄秘银钢对吧。」
「……诶?不、不对啊!慢著,柯蒂斯,是黄色的贵重物品喔?还有其他的吧?」
对得意满面地搞错的柯蒂斯团长,我立即更正他。
可是,理应是互通心意的前护卫骑士,却困扰地拉下眉头。
「……不是黄秘银钢吗?应该是非常棒的造剑材料没错的。……那样的话,是黄硬竹吗?没记错笔直得简直是艺术一样,而且还可以当武器使。」
「等下,柯蒂斯,你从刚才开始,都尽是联想到武器方面不是吗!不是这种,说到女性喜欢的黄色贵重东西的话……」
「啊啊!是黄帝兽的牙吧!那个的话可以制成妇女都易于使用的短剑呢。」
「就说不是武器了吧!是花瓣喔!『黄风花的花瓣』啦!!」
因为柯蒂斯团长猜得太错了,我不禁大声喊道。
说到森林中最为贵重又难到手的黄色东西,肯定是『黄风花花瓣』好吗!
说到为何,因为黄风花是只会在大树开出的花,但不知何以在这森林,却只会在最大的那棵树上开花。
换句话说,要拿到『黄风花花瓣』,便得先在这广大的森林找出最大的一株黄风花树才成。
这种非常不得了的事,当然是困难之至了。
所以,答案肯定只得『黄风花花瓣』一个好吗!
我心中这么碎碎念道,瞪著理解力太低的前护卫骑士,但柯蒂斯团长好像已想到采集方法,难以启齿地开口说道。
「『黄风花花瓣』吗……。只要半天时间,应该是可以收集到的……,可是,我不能让菲大人独自一人。要是可以的话,我先把菲大人送回西里尔团长那里,再去采集素材是否可好呢?」
「不不,请不要为我花时间。这里有埃里尔和莎莉艾拉他们待著不要紧的喔。」
基本上对我所说都会顺从才对的柯蒂斯团长,听了我说后却苦恼地绷起了脸。
「……菲大人,我对您犯了一件绝不能饶恕的大罪。首先本该在今世遇到您时就先行谢罪才对的,……但考虑到您的立场,我认为不该在大庭广众谈及,故此另寻时机再说。」
「呃呃……」
虽然对柯蒂斯团长谢罪的内容大概有个谱,要是跟我所想像一样的话,那么柯蒂斯团长根本就没错,想到这样而含糊以对。
也许以为我不再说话即代表对话间断,柯蒂斯团长继续道。
「而我另有一件关系到那谢罪的烦恼……,就是若是要离开您身边,便让我害怕到不得了。」
这么说完的柯蒂斯团长,不知在想像甚么,一瞬间脸色都变青了。
「慢,柯、柯蒂斯!?不、不要紧吧?你现在的脸色好像快要倒下来了……」
我惊慌跟他说道,柯蒂斯团长一手按住嘴角,痛苦地弯起上半身。
「的确是的,菲大人。我现在的心情不适到快要倒下来了。……啊啊,想像过好几次又几次,还以为已经克服到了,……但在您的跟前这么一想像,没想到居然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很对不起我还未成熟。」
「诶,诶诶?我觉得柯蒂斯才不是不成熟,是个很出色的骑士喔?虽然不知道你在想像甚么,但既然那种想像对你无益的话,不如想想别的东西比较好吧。比方说……在减肥成功后吃到的蛋糕滋味之类的。」
想要帮助一脸痛苦的柯蒂斯团长,把心里想到的直接建议他看看。
可是,柯蒂斯团长却以颤抖的声音,明确地反驳道。
「……恕我直言,减肥是永无终结的。若是中途就去吃蛋糕甚么的,那个人本来就不该去尝试减肥。」
「……呣,呣呣呣。那么,对呢,再单纯点………比方说,你想像被美女包围,大家哇哇大叫起哄之类的,如何?会不会很高兴,提起精神了?」
「为甚么那个想像需要复数的女性呢?我只需一个就够了。而且,现在的话,没有比菲大人更重要的事了,被那种女性包围的想像只会令人烦厌而已。……啊啊,真不愧是菲大人。跟您谈过后,我变得冷静下来了。为了让我回复冷静而挑选的话题,真是太出色了。谢谢您这么顾虑到我。」
「………………」
不,嗯,我的确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才给出种种提议没错,但可没想过是这样的形式来冷静就是了。
听了我的话脸上变得高兴起来,露出笑逐颜开的样子,原来想像的讨厌东西都拋诸脑后倒是意料中事没错……
在我这么想著,柯蒂斯团长提起弯曲的上半身,用骑士服袖子抹一抹额上的汗。
然后,团长呼的透一口大气,困扰地望著我。
「……老实说,就算把菲大人交给西里尔团长也令人担心。可是,要是拿不到新素材,造不出特效药的话,那菲大人就算不惜使用想隐匿的方法,也会想要治疗好病人的吧。……那样风险太高了。」
「……呃呃,那么的话,我也一起去采集素材如何?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会更快完成吧。」
看到吐露出从心底困扰心情的柯蒂斯团长,我提议助他一臂之力。
但是,却被间不容发否决了。
「尽管是大人您亲自提出的方案,但很抱歉恕我未能赞成。当然我是打算从世间一切手中保护好您了,但比起跟我一起同进魔物的森林,那留在这里的风险还比较低吧。」
柯蒂斯团长说著,尽管还带著迷茫,但之后好像下定决心,跪在我面前,用真挚的表情开口道。
「虽然我也知道没有状况会完全没风险的……,我明白了,菲大人。我就照您所说,尽速去采集素材去。期间也许会有不便,但还请逗留这处。……而且要您离开病人,对您的精神卫生也不是好事来的吧。」
看到露出一脸下好决意表情站起来的柯蒂斯团长而感到担心,不禁跟他问道。
「柯蒂斯,你不是一个人去吧?『黄风花的花瓣』喔?既需要在林中搜寻的人手,而且进到森林深处也会有凶猛魔物出现啊。……为了一旦出现伤者,我果然还是一起去比较好吧?」
然而,听了我说的柯蒂斯团长,却神情困扰地绷紧了脸。
「恕我重复再说,菲大人有东西想要隐瞒的吧?单是想到这一点,在可能有我以外的其他人出现的地方,带著那种想法想跟我同行,我认为这是错的……」
他插口说著,正面望向我,重重地低头。
「要是听起来很嚣张的话那对不起,但是,菲大人,请记住有些时候需要舍割的。没办法能拯救到所有一切的事物的。所以要认清最重要的甚么东西,而为了保护那个,有时候也需要舍割此外的东西。」
「嗯,嗯嗯,你说得对……」
明白到柯蒂斯团长想要说甚么的我,为了让他宽心而不断点头。
柯蒂斯团长暗示的『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指『我的性命』吧。
考虑到团长前世的职责,那倒是理所当然的思考没错吧……
可是,我珍视的东西也包括了柯蒂斯团长在内,再怎么想,要走进森林深处也是极其危险的。
可能是听见了我担忧的心声,柯蒂斯团长像是使我安心而小声说道。
「请放心吧,菲大人。我原来就是这土地的人,所以很熟悉这土地。我会一个人走最短的途径,马上便回来的了。」
然后再深深行了一礼后,柯蒂斯团长快步走到埃里尔身边,抓起他胸口说。
「那么,菲大人便交给你们了!这『也许』是你们相信的大圣女大人!细心看顾好,别让她掉一条头发了!还有,这里听到看到的一切对话,都给我埋藏在心底!!」
这再怎偏帮,也说不上是拜托人的态度,但不知为何,埃里尔却猛地像是明白了一样地舂著头。
「明、明白了!!」
再一次像威吓一样瞪向用变尖了的声线回答的埃里尔等人,柯蒂斯团长便快步走出洞窟去了。
◇ ◇ ◇
……柯蒂斯团长会态度怪怪的,是只限现在的吧?
坐到一块突出好坐的岩石上面,我心不在焉地想。
就像我几乎被萨比利亚杀死之际拿回前世的记忆一样,柯蒂斯团长看来也是快要被埃里尔他们杀掉,然后取回了记忆。
也有可能是在再之前一刻。
突然会跟居民拔剑相对,跟平时相异的好战态度让我感觉很不协调,但如果是在那时候取回前世记忆的话,便可以理解了。
想到我前世时的死期,心想『这次一定要』,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住我吧。
不管怎样,肯定是刚刚才取回记忆这想法应该是没错的了吧。
参考我的情况,因为一口气流入太多记忆,最初的时候情报处理不及而溢出来吧。而且也有之后才想起的记忆。
因此,要脑袋一定程度地整理好情报,也得数天之后才成吧。
换句话说,在那之前的柯蒂斯团长,都是记忆混乱的状态,就算团长的言行有甚么古怪,当作看不见才叫得上温柔。
我嗯嗯地点点头,给出柯蒂斯团长之所以会异常地想要伺候我,只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复苏带来的短时间影响,只要几天便能镇静下来的结论。
不然的话可困扰了。因为今世的我只是一介骑士而已。
被骑士团长去伺候,肯定显眼到不行啊!
想到再忍耐几天便能从这奇怪的关系中得以解放,我轻轻地安心叹一口气,向跟我保持一定距离围在我四周的埃里尔等人说话。
「埃里尔是族长的孙儿对吧?所以才会这样子管理病人吗?」
听了我说埃里尔登时弹起来,伸出双手要求我改变口吻。
「大、大、大、大圣女大人。可、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别再用这种口吻呢?对著放纵狼藉的我们都用这种口吻的话,可是会太过意不去而卒倒的。」
「诶,不,只因为我的口吻就倒下,也太麻烦其他人了……」
「啊啊,已经不行了。听到大圣女大人这么有礼的口吻,我都想要晕倒了。」
这么说著,埃里尔随同嘭一声巨响,真的晕倒地上了。
「等下,埃里尔,你在做甚么了啊!?」
听到我这么说,埃里尔「咕」的一声,进而把脸在地上磨来擦去,我慌忙改口道。
「诶,埃里尔,你真的在干啥了!?」
「……啊啊,舒服了点了。」
埃里尔躺在地上,满脸泥巴地望著我,衰弱地一笑。
可是,那片笑脸的额头、双颊、鼻子都沾了泥,实在毫无办法。
「等下,埃里尔,真的,你忽然怎么了?」
看著举止完全可疑的埃里尔,我投下理所当然的疑问。
「直到刚才明明都没在意我的口吻甚么的不是吗!为甚么忽然会在意起来了喔?」
埃里尔确认到我的口吻不再有礼后,马上爬起来认真回道。
「在相遇之时,因为小人不德所致,未能察觉出您便是大圣女大人。而且,在认出是大圣女大人后,也只顾想著为自己的放肆所为而谢罪。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才终于想到您的口吻不自然的地方。」
「那个呢,埃里尔,我只是个『可能是』大圣女的人来哦?」
想到不能被确定做大圣女,特别强调那一部份。
听了我跟柯蒂斯团长对答的埃里尔,一脸慎重的表情瞥看我开口道。
「……既然是您所期望,那便当成是『可能的人』就是了。」
咦,这种微妙的说法呢。
我鼓起腮帮子,手肘置在膝上托著腮。
「……为甚么,这土地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敬仰大圣女的了。明明只是很久以前来过一次而已。而且,已经经过了300年还是那样。」
不禁把一直感到不可思议的疑问而问出口,埃里尔吃惊地望著我。
「您忘记了吗?为我们所做的事。治好了黄纹病,救下了快要灭亡的一族喔!?」
「……不是我,是大圣女哦。再说,就像厨师会做菜一样,因为大圣女是圣女所以便为大家治疗疾病而已吧?所以只是各尽职分而已,我觉得不是甚么特别的事喔?」
「……会真心那么说的人,全世界也只您一人而已。」
埃里尔说著,痛苦地按住胸口。
「诶?慢著,埃里尔?怎么了?胸口在痛吗?」
我慌忙站起走过去,可是不单是埃里尔,连周围站著的人都同样地按住胸口。
「呀呀,很痛啊。目睹大圣女大人的慈爱,崇拜和尊敬的心情都让心臓抽搐作痛了。」
周围的居民,都无言点头,同意埃里尔的话。
……咦ー这好像太过火了啊。
甚至还有人含著眼泪,我才对现状感到一点儿危机感。
的确,我跟(取回记忆前的)柯蒂斯团长和西里尔团长,承诺过要饰演苏醒过来的大圣女啊。
然后,因为我那满溢出来的高贵气质,看来埃里尔他们比想像中更认定了我是大圣女转生,可是嗯唔,有点儿太夸张了啊。
「……300年,可是个漫长的岁月喔。就算再怎么感谢黄纹病那件事,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吧?」
因为埃里尔他们的感谢方式,犹如自己亲身被直接治愈一样,所以我直接说出了我的疑问。
于是,埃里尔单手握住胸口点头道。
「呀呀,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然后,若是没有很久很久以前那位大圣女大人的慈悲,我们这一族也不会在这里。……我们的一族,在一出生后,最先教导的便是大圣女大人有多慈爱了。母亲、父亲、邻里,都重复又重复地,教导因为大圣女大人赐予性命才得以今时今日还活著的这件事实,以及要为此而报恩。每一个离岛之民,都是从小听著大圣女大人的故事长大的。」
「呜咕………」
听到意料之外的说话,我不禁发出了怪声。
可是,埃里尔完全没理会那样的我,理所当然地继续道。
「我们有著被迫害的歴史。所以知道个人的力量很弱小,才以集体而行动。个人所受的迫害会集体面对,个人所受的恩惠会集体回报。可是……当集体,……一族所有人都受恩的场合,那该如何是好呢?而且,要是连一丝一毫的大恩也回报不了的话呢?」
埃里尔顿了一顿,像是询问的向我望来。
「呃,当作没回事,忘记掉?」
我拍一拍手,说出灵光一闪的答案,可是以埃里尔为首的在场每一个人,都露出厌恶的表情了。用非常厌恶的表情。
「……等下,我只是被问到才回答而已,就算不摆出这种厌恶的表情也成吧!答案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千人千样的,稍微尊重一下我的答案也没差吧?」
对这么起劲地说的我,埃里尔否定地摇摇头。
「在这种场合,答案只得一个。『恩泽不断累积,只滚得越来越大』。所以,我们一直如同祷告一样,等待大圣女大人的归来。……我们为了大圣女,多半,没甚么是办不来的。」
被很多对认真的眼望著的我,咕嘟的咽一下口水。
……怎、怎么办。状况比想像中还恶劣啊。
因为治愈而被感谢也不是甚么少有的事,但是这种程度就有点儿不是怎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离岛之民本来就是重情义的民族,又或者是在代代相传对大圣女的感谢之中,思念变得越来越重,感谢之心膨胀到非常不得了的层次了。
「呃呃,埃里尔。嗯呃,那么,『谢谢你』这样如何了?用『谢谢你』去传达感谢的心情喔。那样的话,传达的人心里也畅快了,被感谢的那位也会很高兴。这么样不就完事了吗?」
明明我都立即提出了实用的方案,埃里尔他们却露出暧昧的神情不接话。
……哎呀,口中说著非常感谢大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所有人都对可能是大圣女的我说的视若无睹了啊。
嗯嗯,这个,应该没嘴上说的那么感谢吧。
这么想著,心里某处松一口气的我,把视线瞄向莎莉艾拉。
……我明白了。被所有人无视,大圣女都馁怯啰。
然后,我醒觉过来了。最后能依赖的,毕竟还是圣女同伴呢。
我决定要跟圣女莎莉艾拉打好关系了。
◇ ◇ ◇
一将视线移向莎莉艾拉,便对上了她那端肃的眼。
看来,莎莉艾拉一直在紧紧盯著我。
瞧,视线会对上,就是代表著好意喔。
莎莉艾拉跟我一定能好好相处得来的啊。
心里高兴的我,快快走近莎莉艾拉那里。
「莎莉艾拉,请问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了?」
「哎呀,大圣女大人!因为埃里尔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所以他是下任族长了。既然已对埃里尔使用普通口吻的话,那也请对这土地的所有人用普通口吻。不然的话,族长的权威会下跌的。」
莎莉艾拉很畏缩地往下瞧,低下头。
「诶?是、是这么样的架构吗?都、都不知道呢。那样的话,埃里尔。那个,我跟你改变口吻是弄错了,是这样子吗?」
现在才在意起来,我回头望向埃里尔,提出希望取消变更口吻。
可是,埃里尔一听到我说,便以吓人的速度摇头。
「不、不、不、不行!办不到!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法取消的。而这个正是了!!真、真的,要是被用这种口吻说话,我会太畏惧,再也没法出现在大圣女大人面前了。」
「………呃呃,要是很烦人的话先抱歉,但我只是『可能是』的而已喔。因为我既不是圣女,也没有大圣女的记忆。」
因为跟柯蒂斯团长的对话都被听到,感觉已经被怀疑了,但这里要是坚持不退让,搞不好可以硬说是『可能的人』。
但是,对于我的口吻却好像没人愿意退让,这就由最成熟的我来让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