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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战后期Ⅰ(1 / 2)



1 高野家



久保小姐耐力十足地继续在当地打听消息。



二〇〇五年初春,她终于找到和高野家往来的人。



提供我们证词的是日下部清子太太和千香女士母女。采访时,清子太太已经八十七岁,腰和腿的状况都不佳,出外得坐轮椅;但口齿仍旧清晰,记忆力也很好。



女儿千香女士虽然嫁到别县,不过先生在六年前去世,她之后就搬回娘家照顾母亲。清子老太太和自杀的高野家母亲——高野敏江太太交情很好,千香女士也和高野家女儿——礼子很亲密。



「我记得敏江姐年纪大我将近一轮。我们一起学习插花,变得很亲近。后来我女儿也一起去学插花,我们经常拜访彼此。我女儿也跟礼子小姐好起来了。」



千香女士点点头。礼子比千香女士大了五岁。千香女士是长女,礼子则是高野家的三女。



「高野家只有女儿,是三姐妹。」千香女士回想起往事,「事情发生时,两位姐姐都嫁人了。家里只剩礼子姐,是祖父、父母和礼子姐组成的四人家庭。」



礼子的父亲高野先生在金融机关工作,家境颇优渥。母亲敏江太太是家庭主妇,平日会学插花、裁缝,生活十分悠闲。



「礼子姐高中毕业后,曾经为了上班搬出去一阵子。我听说她在东京当事务员。她在出事的那年搬回来。高野太太说,要她留在家里学习当新娘应该会的事。可是礼子姐回来后,高野太太就变得有点奇怪了。我和母亲也猜想过,原因该不会出在礼子姐身上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未经证实的传闻,千香女士以这句话为前提地说道:



「我听说她在东京被坏男人骗了,所以父母亲急忙将她带回来。我没有直接从礼子姐那里听到任何事情,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清子太太也表示,袜子回家时期的前后,敏江太太有段时间看起来很忙乱,好像家里发生什么麻烦事。至于是什么麻烦,清子太太也试着打探几次,对方始终没告诉她。因此清子太太认为那应该是很难启齿的事。



「因为礼子小姐回来后,敏江姐就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了。」



可是敏江太太身上出现变化。因为某件事的契机,清子太太开始觉得敏江太太变得很奇怪。



那天清子太太去了敏江太太家,可是她现在已经忘记前去的原因。不过,那天她须在晚饭后前去某处,便邀请敏江太太一同前往。



那个时代,女人在晚饭后出门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因此清子太太猜测,当时可能是共同朋友去世后的守夜。



她抵达高野家时,换好外出打扮的敏江太太正在等她。两人之后聊着天走出高野家的大门,突然之间,敏江太太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



她一脸狐疑地窥探着附近邻居的房子。



「怎么了?」清子太太问道。



「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清子太太反问。其实她因为小时候生病,听力变得不太好。若不特别留意,经常会漏听很多声音。



「听不见的话就算了。」



敏江太太这么说着,迈步向前。可是走一会儿后,她又停下脚步。又听到什么了吗?正当清子太太侧首不解时,敏江太太突然戒备地看四周一圈,甚至凑近附近的围墙和树丛的细缝。



怎么了?清子太太这么一问,「你也没听见刚刚的声音吗?」敏江太太说。她知道清子太太的耳朵不好,因此后者以为自己又漏听什么。



「因为刚好在说话。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清子太太问完后,敏江太太凑过来并且压低声音说.



「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



清子太太听她这么说,也竖起耳朵,同时窥探周围的状况。然而,她什么都没听见,只有些微来自附近人家的广播声或合家团圆的谈笑声。当时NHK已经开始播放电视节目,但最重要的电视机尚未普及,夜晚街角总是一片寂静。



敏江太太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喷上了清子太太的脸。



「昨天也是。哭了一整晚,我根本睡不着。一定是故意让小孩哭的。」



清子太太楞住了,「故意让小孩哭」是什么意思?



「就是附近的人要找我麻烦啊,故意让小孩哭一整个晚上。睡眠不足真是让我难受极了。」



可是,敏江姐家附近应该不存在有婴儿的人家啊,清子太太指摘。



「可能是猫的叫声吧?我家隔壁的猫最近也很吵呢。」



清子太太话声一落,敏江太太便将手指竖在唇前,接着转动眼珠窥看四周。她睁大双眼,眼白白得夸张,清子太太觉得有些诡异。然后,敏江太太勾住她的手腕,用力拉住,她催促清子太太往前走,同时屈着身子,凑上了脸。



她说:



「是啊,根本没有婴儿,却有哭声,不是很奇怪吗?一定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借到小孩,藏起来了,然后故意让那小孩一直哭。他们一定躲起来嘲笑听到哭声、不知所措的我啊。」



敏江太太的表情扭曲了——清子太太认识的敏江太太是典型富贵人家的女主人,从不大声说话,也绝不会有低俗的发言,举止总是优雅高贵。可是眼前的她,精神方面好像出了问题,简直变成另一个人。



「而且不只是一家、两家而已哦。我才以为是在后面那户人家的家里哭,隔壁邻居家里也马上传来哭声。一定是附近的人勾结起来一起这么做的。」



「附近的人勾结起来……」清子太太被敏江太太的气势吓得动弹不得,「敏江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和邻居发生纠纷了吗?」



「是对方设计我的——他们说好一起这么做的。那么多小孩一起哭得那么大声,你觉得只会有我家听得到吗?但我去抗议不要来烦我的时候,他们却聚集起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婴儿。」



清子太太心想,如果所有邻居都说没婴儿、没听到哭泣声,那么就应该真的没有。可是她没办法说出这些想法,因为敏江太太的样子显然非常怪异。她双眼发亮地窥视周遭,接着像要爆出更大的秘密似地压低音量,一脸认真地说:



「只要我出门,他们就会像现在一样躲在阴影里哭闹不休。而且都只趁我听得到的时候才哭,实在太过分了!」



清子太太只能附和,「这样啊。」



街灯的光线在敏江太太的脸上投落阴影,她那对仿佛从底部发出光芒地窥视四周的双眼,以及将心中不平一吐而尽的歪斜双唇,正痉挛般地颤抖着。



清子太太或许应该要强硬地告诉敏江太太,「根本没有声音,一切都是你多心而已。」可是被后者的气势压倒,她只能肯定对方发言似地说,「是吗?」、「这样啊?」可能因为如此,敏江太太开始认为自己和清子太太拥有共同的秘密。



那天,敏江太太也屡次露出窥探周遭的表情,而且每次都会拉住清子太太的袖子,露出「你看,又来了。」的眼神。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清子太太就像水库泄洪般滔滔不绝地说着众人在找她麻烦。



她仿佛跳针的唱片,重复同样的内容。



此后,敏江太太不时向清子太太表露出类似的态度。



她有时会突然来访,滔滔不绝地重复同样的话。有一次,清子太太受不了地说,「我什么都没听到。」敏江太太原本正在兴头上,表情瞬间冷下来,眯起双眼低声说,「原来你也是一伙的。」清子太太觉得她冰冷的声音实在太恐怖,不由得改口附和她,「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好像也听到过那些声音。」



「……之后回想起来,我不禁觉得自己当初错了,我应该狠下心指正她。再不然,也应该好好告诉高野先生或是礼子小姐。」



我虽然一直这么想,却无法下定决心。我始终想着,等到她实在太过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一直拖延下去。我真的很后悔——清子太太说着:



「她会那样死掉,那个声音就是原因。」



敏江太太在女儿礼子小姐相亲且谈成婚事后,不再出现怪异举止,当时清子太太完全放下了心。



「……听说那个声音在婚礼出现了。」



婚礼只有双方亲人参与,清子太太和千香女士并没有参加。但听说敏江太太在宴席上陷入歇斯底里。



清子太太不知道她究竟是再度听到根本不存在的婴儿哭声,还是哪个亲戚说听到有婴儿在哭。可是因为这样,敏江太太不分对象地痛骂大家,指责就连亲戚也要欺负她、还要破坏女儿婚礼。



整个婚宴闹得不可收拾。



「因此高野先生带了敏江太太回家,留下爷爷在现场向所有人道歉——然后回到家后,敏江太太就那么死了。」



「我猜,」千香女士接着说:



「礼子姐应该真的有男朋友吧?她个性大方开朗,找到工作要搬出去自己住时,也无视了高野先生和高野爷爷的剧烈反弹,坚持到底。她开始上班后,变得愈来愈漂亮、时髦,是那个时代典型的business girl,走在时代的最前端。」



清子太太点头同意。



「可是当时这里还足乡下地方,不论是高野爷爷还是高野先生都是很老派的人,对于礼子小姐的举动总处处看小顺眼,不停叨念她,她又是愈讲愈不听的个性……」



「在那个时代,孩子和父母推荐的人相亲结婚是理所当然,结婚前和男人交往根本是大逆不道。可是礼子姐在当地有很多男性朋友,经常就站在路边随意聊天,而那些男性朋友之中,很多人都有点不良少年的感觉。我虽然年纪比她小,也会替她担心。」



「我想,她应该是在东京碰到喜欢的人,之后怀孕了……可能是流产或堕胎了才回家里,所以敏江姐才那么害怕婴儿。」



她非常愤怒,也十分狼狈。但我觉得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其实是忧虑跟恐惧——清子太太如此说。



这件事从日下部母女的话听来的确满有可能。但无意间听到别人家的丑闻,久保小姐显得困惑不已。千香女士可能误会了久保小姐的反应,说:



「您可能觉得我们说的话太跳跃了……不过我想事情应该就是如此。」



她说完后和清子太太交换一个眼神,接着说:



「……因为我真的听到了……我听到了婴儿的声音。」



久保小姐惊讶地回望她。



「您一定觉得怎么可能吧……我在礼子姐出嫁前到她家玩过一次,她让我看订婚时别人送来的礼物。」



千香女士在玄关递上贺礼后,被带到铺着榻榻米的会客室。当时很流行在会客室里装饰订婚收到的礼物。



礼子带着千香女士看那些礼物时,敏江太太端茶进来。她露出优雅笑容向千香女士道谢,但当把茶放到桌上时,突然停下动作。



「茶碗倒了下来,茶水从托盘里溢出来,一下子就在桌上流得到处都是。接着水滴啪嚏啪嚏地滴到榻榻米上,可是礼子姐的妈妈却想要捞起那些水。」



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古怪,即使到现在,千香女士还是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已经听母亲说过敏江太太有点奇怪,因此心想,妈说的就是这个吗?



敏江太太的双手像要摸递桌子和榻榻米似动个不停,还惊恐地窥视周遭。正当礼子很惊讶似地开口斥责敏江太太之际,



——哇啊啊啊。



千香女士听见婴儿的哭声,而且声音从离会客室非常近的地方传来,可能就在檐廊或檐廊外面。可是声音听起来却有些闷闷的,简直像从地底下传来。



当千香女士惊讶地意识到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时,敏江太太——还有礼子都像要塞住耳朵一般抱住头。



……礼子姐也听得儿吗?



千香女士不禁如此认为,她接着说:



「两人都慌慌张张想装成没这回事,可是脸色都一片铁青——我在之前就和母亲谈过,当下就确定是这么一回事。看到她们的样子,我确定自己想的没错。心想着,果真如此。」



清子太太点头同意:



「礼子小姐虽然个性大喇喇,似毕竟还是那个时代的女孩子。」



千香女士也点点头。



「还没结婚就大了肚子,对本人来说,想必就像被医生说得了癌症一样。因此她明知会被责骂,还是决定和父母商量,之后就老实地被带回家里。如果不是这样,我不认为她会老实听父母的话答应结婚,她不是那种个性的人。」



敏江太太死后,礼子伤心欲绝,她虽然在头七后搬去夫家,可是日下部母女看过她好几次憔悴至极地回到娘家。一周年的法事结束,高野家决定卖掉房子,礼子也从婆家消失无踪,而夫家也只对外表示两人已经离婚。



此后,没人知道高野一家的消息。



「我想礼子姐可能是内疚吧?虽然嘴上说因为母亲的事而无法在夫家待下去,但我觉得她在逞强。后来就没再看过她,也联络不上了……她在出嫁前,在对方店里露过几次面,算是要学做生意。可是婚后就没在店里看过她。对方也给人一种不要过问我们家媳妇的感觉。」



然后,千香女士自言自语似地开口,「我想它应该是跟过去了。」



「我曾经到礼子姐夫家一次……也在那里听到了声音。敏江太太的守灵夜也是。我去吊唁时,我们这些和礼子姐认识的人,聚集在她的房间一起吃饭。」



因为是昭和三〇年代的事,当时礼子的房间是四叠半的和室,没有西式床铺,只有书桌和化妆台。榻榻米上放着座垫,几个穿着简易丧服的女性聚集在房内,千香女士仇在其中。



她身穿羊毛制的普通和服,系上黑色腰带,背对墙壁正座。当她忧郁地听着其他朋友的谈话,背后突然传来闷闷的婴儿哭声。



那孩子断断续续地哭着,声音从墙壁的另一边——或是从那边的地板下传来。千香女士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人,看起来只有她听到声音。当她认真地打算起身回家之际,背后咻地吹来一阵仿佛从缝隙窜出的风。她讶异地回头一看,仅看见紧贴着自己背部的墙壁,那面墙连让空气通过的缝隙都没有。哭声也消失了。



之后当所有人一起向丧家告别要回家时,一个朋友对千香女士说:



「你那里怎么了?」



对方指着千香女士的足袋,她的脚跟处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污渍。



对方问她是否受伤,见她摇头否定后,低声说,「是吗?」然后笑着说:



「那好像手印哦,很小很小的手印。」



千香女士好不容易才压抑尖叫出来的冲动。



她全身发抖地回家,脱掉足袋一看,脚跟有好几个小小的红色污渍。千香女士在礼子家背对墙壁正座,双脚正对着墙壁。污渍看起来简直像什么东西从墙壁中伸出来摸了她的脚,虽然要说是婴儿的手也太小——然而,那的确像是手印。



「老实说,我之后就不太敢和礼子姐见面了。虽然去她夫家时,她说她过得很不哎,希望我常去找她,可是我很不想去……后来其他朋友找我一起去拜访她,如果拒绝邀约,可能会被认为我很奇怪,因此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但是我还是在那里听到声音了。」



此后,千香女士就再也没拜访过礼子。其他朋友之后还是去过几次,但同样觉得礼子变得很古怪而开始避开她。



听说礼子总在朋友前去拜访时,不断告诉她们夫家的房子很奇怪。她好像被什么附身一般自言自语地说,自己听到婴儿哭声、从墙壁涌出小孩。



礼子变成这样一事传递了朋友圈,大家自然而然疏远了她。然后,礼子消失了,高野家也下落不明。



「她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千香女士低声说。



如果礼子还活着,已经超过七十岁了。她在哪里做些什么?度过何种人生呢?她再婚了吗?有孩子吗?——现在也仍会听到那个声香吗?



2 怪



我认为我知道高野敏江选择死亡的原因了,从前因后果来看也算合理。将敏江逼到上吊的理由是——婴儿哭声。日下部千香女士也听过这个声音,所以敏江应该不是因为罪恶感而出现幻听。



此外,久保小姐简短地说了一句:



「屋嶋太太也听见了呢,那个『婴儿的哭声』……」



不光是屋嶋太太,二〇四号房先前的房客梶川先生也听见了。我想起他问房东伊藤太太的话,忍不住这样怀疑。



「哭泣的婴儿应该是缎子小姐的孩子吧,难道现在还留在原处吗?」



正是如此——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有件事情令我有些在意,高野敏江似乎以复数的说法来表现婴儿的哭声。因为并非直接听本人说,不能确定真是如此。不过当我听到日下部清子太太讲述事情时,我想像的是复数的「婴儿哭声」。



我确认了录音的逐字稿,清子太太的确用「那么多、那么大声」来表现。当然可能址消子太太口误,然而,她难道不也是从敏江的话中想像复数的「婴儿哭声」吗?我认为,这是本人在无意识中选择这种说法。



我之所以拘泥于这一点是有原因的。



我手边很多从读者那里收集来的怪谈,而我从前年开始誊写内容,将它们制成文字档案。这些怪谈很多是本人的实际体验,也有不少从其他拥有实际体验的人听来的内容。当我誊写这些怪谈时,意外地发现一般人对于乍看之下只有创作者才会留心的遣词用字的细节,其实也相当敏感。



听了怪谈——然后要说出来时,这些遣词用字的细节其实远比想像中来得重要。用这些文字档案为底本写作怪谈时,绝对不能删除或改变其中的遣词用字。从这些微妙纤细的遣词用字中诞生的「想像的发挥」,可说是怪谈故事的生命线,若遭到破坏,这个故事就无法称为怪谈了。



怪谈若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口耳相传,通常只有这条生命线会被完善保留下来,就算内容经过割爱或加以润色,但那些微妙纤细的「想像的发挥」——也就是让这个故事成为怪谈的遣词用字,总会不可思议地完整保留下来。



千香女士提到的朋友证词也是如此——礼子说的「涌出」二字符合了我方才的理论。听到婴儿从墙壁中「涌出」,这时,听者脑中想像的画面应该是两个以上的婴儿。如果从地板涌出就算了,但从墙壁中出现一个婴儿时,应该不会使用,「涌出」这种表现方式。



我虽然这么认为,不过久保小姐一脸困惑:



「是这样吗……」



你可能想太多了——久保小姐说,从听来的状况判断,我不认为高野礼子曾经多次流产或是堕胎。



她这么说也没错。在无法确知真相的现在,我只能暂且将这个问题搁到一边,只是我非常在意这件事。



那一阵子,我常询问身边众多作家这个问题。



「当你听到『涌出』这两个字,你认为涌出的东西是复数还是单数?」



我大学时,曾经加入别间大学的推理小说研究会。一些研究会的成员如今成了作家,但所有人都留在京都,过着好像延长社团生涯的生活。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问他们这个问题,而答案分成两种。



有些人回答,「若是本格推理,『涌出』是表示复数的伏笔。」也有些人会说,「只是单纯的怪谈传闻,没必要拘泥那么微妙的遣词用字。」



看来我的「正因为是怪谈,所以遣词用字很重要」的主张很难获得他人理解。



这段期间,我也在怪谈杂志连载作品,所以有机会和其他怪谈作家见面。对方是和我在同本怪谈杂志刊登连载的平山梦明(注22)先生。



平山先生是怪谈实录收集者,同时也是优秀的幻想小说、黑色小说的创作者。



「既然是从墙壁,那应该是复数吧。」



听到《超级恐怖故事》系列的编辑者这么说,我真是一吐胸中怨气。



「是从墙壁里接二连三冒出来吧,那应该就是复数了,不是吗?」



就是说啊,听我这么说,平山先生便问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一些因缘际会,我正在追查一个怪谈,接着我便将到目前为止调查的怪事和其中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平山先生。